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花落燕雲夢 | 上頁 下頁 |
一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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甯王聽出了他話中的醋意,哈哈一笑道:「明天一早我就回大寧去了,所以今晚在此胡亂彈了一曲,卻還是不及四哥簫聲風雅動人。」 我聽甯王說要離開,本想說:「他又沒有逐客,你何必急著回去?」看到燕王不悅的眼神,終究還是忍了下去。 夜深人靜,燕王依然站立在樓窗前,注視著潭水中映射的明月倒影。 我靠近他,拈起他胸前一縷飄垂的髮絲,柔聲說道:「很晚了,你不要睡嗎?」 他依然面無表情。 看來是真的在發脾氣。 我歎了口氣,離開他的懷抱,故意說道:「這兩個月來你也該厭煩我了,你若是在想別人,只管回北平去,回金陵去,不用給臉色我看。」 這句話果然有效,他緩緩轉過身來,說道:「你到底是誰?是從哪裡來的?是人還是異類?今晚我只要聽真話。」 聽他的口氣似乎不是為我和甯王合奏的事生氣。 我迷惑不解,問道:「你什麼意思?」 他紫眸意味深長地盯著我:「蜀中唐門的聖女,莫非已經忘記了自己的出身來歷?」 我手掌沁出冷汗,仍強自鎮定,微笑道:「我還是不明白。」 他輕輕吐出幾句話:「張玉告訴我,唐蕊什麼都喜歡,就是不喜歡看書,連唐門的武功秘籍都要丫環讀給她聽。她既不喜歡音律,更從來不認識一個叫顧翌凡的男人。你到底是什麼來歷?還想要瞞我到什麼時候?」 我腦海中頓時一片空白。 燕王只要聯想到數年來發生的一些異常事情,就可以肯定我決不是唐蕊。 唐蕊不喜歡讀書,不可能編寫出《皇明祖訓》這樣的鴻篇巨制; 唐蕊不通音律,也不可能吹出那些簫曲。我可以撒謊說自己是在江南學會的,那六年前尚未進宮之時在金陵瀛洲上所吹奏的《滄海一聲笑》又作何解釋?我騙不過燕王; 唐蕊不認識唐門以外的異姓男人,燕王卻清楚地知道我愛過一個名叫顧翌凡的人; 還有我六年不變的容顏,異想天開的婚禮,足夠讓他懷疑我的出身背景。 我從來沒有想到過唐蕊和我的差別這麼大,當初香雲告訴我的一切似乎過於空泛。古人遇到無法解釋的事情,腦子裡首先浮現的念頭就是神魔鬼怪。 燕王會怎麼看我?他會以為我是神仙?還是妖怪?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木然而立。 第二十九章 山雨欲來 他靜靜佇立窗前,日間鳥兒的歡唱和瀑布溪流的聲響似乎都消失了,雲蒙山的夜一片安寧靜謐。 我將頭靠在自己的膝蓋上,抱膝坐在圓床的檀香木腳踏邊沿。幽冷的月光照射到我身上,烏黑的頭髮從我腮邊垂落下來,遮蓋著大半張臉,如玉的肌膚顏色近乎透明,淡紫的衣裙在漢白玉地面上堆積成黑色的陰影。 與他相遇相知的一幕幕無比清晰呈現在我眼前: 初次見到我時,他因為唐蕊的出塵美貌為我動心;晉王將我贈送給他,他順水推舟收下我,認為我理所應當是他的女人;他對我肆無忌憚的掠奪和佔有,癡心不改的深情,成功俘獲了我的身體和心靈。 他為我放棄了對湖衣她們的寵愛,將我視作唯一的夫人,這是一個有家室的古代皇子所能夠做到的極限,我毫不懷疑他對我的愛情。 可是,他會相信我是六百年後的現代人,穿越時空才來到明代的嗎?如果他追問他和明代的未來,我能告訴他歷史真相嗎? 劉璟說過逆轉天機會導致時空錯亂,發生意想不到的天災人禍。既然擾亂歷史的後果不堪設想,我決不能去冒險,還不如編一個白色的謊言。 我正準備向他解釋,抬起頭時,發現他高大的身影站立在我面前,紫眸中散發著深沉的光芒:「我只是氣你不肯對我說實話,並不是為別的事情,難道我在你心目中不是值得託付終身的良人嗎?」 他愛我永遠勝似我愛他,哪怕僅僅多出一分而已。他看到我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終究還是不忍心再逼問下去。 我說:「你既然派人暗中查訪過,也該知道真相了,何必再來問我?難道你從沒有做過欺瞞我的事情嗎?」 他用力拉我站起,劍眉微挑說:「我如果存心要欺瞞誰,他一輩子都休想知道。我讓譚淵當著你的面回話,就是不想瞞你任何事情。」 他說得沒錯,朱棣有心計有手段,天生就是個大陰謀家。 想起湖衣的事情,我心口泛起一種酸酸的感覺,說道:「你心愛的人如今從明月山莊接回來了,你可以天天和她在一起,瞞不瞞我都沒有什麼關係!」 他炫目的俊顏帶著一絲憤怒,舉手說道:「沒良心的小野貓,又開始胡亂抓人!今天是你錯了還是我錯了?你再說這種話,我可真要打你了!」 我抬起下巴,凝視著他說:「反正你也在懷疑我來歷不明,你打我好了……」眼淚卻湧了出來。 落下的不是他的掌印,而是他溫暖的雙唇,他伸手拭去我的眼淚,俯首銜住我的小嘴,深情吮吸輾轉。我的心漸漸酥軟融化在他的甜蜜柔情裡。 我埋首在他臂彎中,柔聲問道:「你不怕我會害你嗎?你不嫌棄我可能是別的東西嗎?」 他低語道:「我不介意你是什麼身份,可是我介意你有沒有全心信任我、依靠我。縱使你不是凡間女子,和你在一起會害死我,我也認了。」一種鋪天蓋地的甜蜜感覺讓我們緊緊相擁,近得可以感受到彼此強烈的心跳聲。 許多男人都做不到和無法接受的事情,燕王居然為我做到了。如果那些神話中人妖之戀、人鬼之戀的男主角換成是燕王,或許可以避免無數個悲劇發生。 從這一刻起,我已經決定徹底放棄找尋顧翌凡的念頭,心甘情願留在明代、留在他身邊。只要他喜歡,我願意為他生孩子。 「我說的話你相信嗎?」 「我信。」 我用羽毛般輕柔的語氣說:「我的確不是唐蕊,但我是人,不是鬼,也不是妖精,只不過來自一個和這裡不同的地方。我們以後還會有孩子,既像你也像我的孩子,好嗎?」 「好……」 圓床四周輕紗所制帳幔垂地,如同花瓣圍繞著圓形的花蕊。 他輕輕擁著我說:「小傻瓜,以後不要再吃醋了。我從蘇州接湖衣回來,並不是因 為想念著她們。以前那些事情都過去了,我心裡只有你一個人。」 「她們」顯然包括了所有的人,徐妙雲、湖衣、金疏雨、徐妙錦。 我帶著一絲惆悵說道:「她們一定會怨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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