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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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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雲蒙仙鄉 浮雲似輕煙,層層疊疊的霧縈繞著雲蒙山,一片虛無縹緲。 雲蒙山位於燕山山脈以北,集峰、石潭、瀑布於一體,以雄奇幽曠而見長,參天的落葉松青翠欲滴,成片的白樺林秀麗挺拔,桃粉色的山櫻在枝頭怒放,瑤草迎風搖曳,山谷中悠悠飄來似有若無的暗香。 北平距離雲蒙山很近,快馬只需一個時辰即可來回。 正當最炎熱的六月,山中處處皆有飛瀑流泉,噴珠濺玉,碧綠深潭成串相連,清澈見底,依然涼爽宜人。 一徑小路,數束修竹。 穿著薄如蟬翼的淡紫色紗衣,我走近了碧潭之畔的蒼翠竹林。 一隻受驚的小鹿從竹林中惶惶逃逸而出,四面觀望,飛快竄進了飛瀑旁邊的小山洞裡。 林中一名白衣男子,身形矯健,全身籠罩在那光影交錯的劍氣中,身影散發出逼人的寒芒。 他手中蜿蜒遊動的長劍放如雷霆震怒,收如江河歸海,揮舞起的劍氣如同狂風拂過樹梢,震落了數片樹葉,猶自有葉片在枝頭輕顫。 小鹿正是因此驚慌失措。 碧潭旁不知名的野花一叢叢、一簇簇,五彩斑斕,盛開得如火如荼。 我微微一笑,摘下數片花瓣灑向竹林中,如重瓣的海棠花落,又似風中紛飛的粉蝶。 花瓣紛飛到他的劍陣中,劍氣霎時收斂了鋒芒。 來不及驚呼出聲,他收勢向我而來,讚歎道:「唐門殺人的暗器手法竟然如此美不勝收!世上最美之物,往往也是最毒之物。」 我投入他的懷抱之中,帶著明媚無比的笑容說道:「既然明知是毒、是障,卻為何還有人願意去嘗試?」 我話中之意他不會不明白,金碧輝煌的皇帝寶座背後隱藏的卻是重重陰謀、無數戰爭,還有堆積如山的累累白骨和殷紅如水流的鮮血。 他臉色微有異樣,故作不知,握住我的纖柔小手:「就像我如今中蕊蕊的情毒日深,卻願意毒入膏肓,縱然蝕心刻骨,至死無悔。」 我心中震盪起陣陣漣漪,呼吸著他身上熟悉的清新氣息,抬手拭去他額間滲出的幾滴汗珠。 他紫眸中笑意濃郁,渾厚的嗓音帶著無限的溫柔體貼:「雲蒙山是燕地最美的山脈,你隨我來燕北,我可不能讓你後悔。」 我放開他的手,轉身向碧潭行去,回眸笑道:「有你在身邊,我有什麼好後悔的?泰山雄、華山險、黃山奇、峨嵋秀,猶不及這北國的江南。」 我脫下腳上的白色繡花鞋,將雙足伸進碧綠的潭水中,隱約可見歡快的小魚兒暢遊的影子,它們毫無懼人之意,用尖尖的嘴緣碰觸著我的腳趾,癢癢的感覺讓我輕笑,銀鈴般的悅耳之聲在山谷內回旋。 燕王靠近潭邊,伸手握住我赤裸潔白的纖細雙足,紫眸中燃燒著灼人的火焰,揉捏著我的足尖,他的唇印輕輕落在我的臉上:「你若喜歡,我更如魚兒得水,分外遂心了。」 只聽一人爽朗大聲笑道:「四哥真是會挑地方,有山有水,此情此景,正所謂只羨鴛鴦不羨仙了!」 是甯王的聲音。 燕王抖抖衣襟,站起身來說道:「你的消息倒是靈通,我不過才來了一日,你也能尋來這裡。」 甯王看了看我,說道:「四哥可曾接到詔書?」 燕王神情冷漠,淡淡說道:「即位的詔書?幾日前似乎見到過。」 洪武三十一年閏五月辛卯,建文帝朱允炆昭告天下曰:「天降下民,作之君。我皇太祖高皇帝受天明命,統有萬邦……政教休明,規模宏遠。朕以眇躬纂承大統,恭依遺詔,已於洪武三十一年五月十六日即皇帝位……其以明年為建文元年,大赦天下……當遵先聖之言,期致雍熙之盛,百弼卿士,體朕至懷。」 燕王帶我回到北平不久,朱允炆就委派葛誠來到燕王宮任長史之職,名為隨從,實際上是監視燕王的耳目。 葛誠不僅帶來了皇帝昭告天下的即位詔書,也帶來了朱允炆的口諭:「朕自即日起廢黜蕊妃之名位,望四叔深體朕意,安心鎮守漠北。」 朱允炆放過了我,恩威並重之下,燕王似乎也接受了葛誠。 卻不料甯王搖頭,恨恨說道:「不是。四哥不知道他下令重新委任守鎮兵指揮使嗎?日後就只有護衛軍可以供我們調遣了!」 燕王的紫眸立刻迸射出銳利的光芒。 我心中明白,朱允炆登基不足兩個月,就在黃子澄和齊泰的建議下開始了削藩的計劃。 朱允炆下的第一步棋,是收回諸王手中對守鎮兵的節制權力。 藩王封國內的兵士分兩種,一種是守鎮兵,有朝廷委任的指揮使掌管;另一種是藩王的護衛軍,由藩王調遣。像燕王這樣有防守邊界任務的藩王,遇到緊急情況時兩種兵士都必須聽從他的號令。 朱元璋對藩王的分封策略是「列爵不臨民,分藩不裂土」。 他分封藩王至各地權鎮四方,藩王就是中央皇權在地方的代表者和監控者。一旦邊防有變,諸藩王可以直接領兵為國家摒藩;若是皇帝有難,諸王也可以節制軍隊靖難。藩王的官署及其護衛軍的開支完全由朝廷提供,可以防止他們利用自己的地盤擴軍,避免對中央皇權形成威脅。 明初全國共有軍隊約一百二十萬人,其中二十多萬精兵屯於京畿。 諸王軍隊分散,護衛軍最多不過萬人,二十五個藩王即使全部集中兵力,也不會超過二十五萬,與中央京營軍隊總數接近,並且中央還同時控制了各個地方的守鎮兵和其他軍隊。 如此一來,諸王的力量就被大大削弱了。 燕王和甯王的手中,至多只剩下自己的八千左右護衛軍。 燕王冷冷注視著碧潭的水面,半晌才說道:「由他去吧。這天下如今都是他的,他想要削奪誰,誰還敢說半個不字!你的朵顏三衛還保得住嗎?」 甯王道:「若是連朵顏三衛都給他拿了去,我還有什麼臉面鎮守大寧!」他口氣稍有緩和,又說道:「既然四哥不知道這個消息,或許他對四哥和北平另眼相看也未可知。」 燕王冷笑道:「覆巢之下,豈有例外之人!只怕此時燕王宮中已有詔書送達了。」 他話語中帶著隱隱的憤怒之意,我站在他身旁,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安慰他。 甯王見我在一旁沉默不語,向我笑道:「這些不開心的事情我們就不提了。小弟恭喜四哥與四嫂團圓之喜,前來討杯喜酒喝,四哥想必不會如此小氣吧?」 我聽他叫我「四嫂」,紅著臉說:「你不要取笑我了。」 甯王見燕王的臉色果然緩和許多,朗聲大笑道:「我可不是取笑,我成親尚在你們之後,如今兒女雙全。他們都會喊我父王了,你們可要好好努力才成!」 他隨口開玩笑,我卻尷尬無比,說道:「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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