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花落燕雲夢 | 上頁 下頁
一〇一


  走到街口,只見幾個小乞丐坐在地上,一邊擦鼻涕,一邊唱兒歌,遠遠望見葉臨風,都歡天喜地奔過來,在他面前叩首道:「拜見大公子!」

  葉臨風絲毫不嫌棄他們髒,摸著一名乞兒的小腦袋笑道:「你娘的病治好了嗎?」

  那乞兒純真的眼神中露出無限感激,朗聲應答:「好了,大夫說不用吃藥了,休息一陣就沒事了!」

  葉臨風取出隨身攜帶的錢袋,遞與他們道:「這些你們都拿去吧,日後有困難,再來找我。」

  眾乞兒面帶欣喜,又不好意思貿然去接,葉臨風將錢袋放在面前乞兒的手心裡,輕輕移步走過,不再回頭看他們。

  葉臨風對別人的關心都是蘊涵于中,如同脈脈清泉潤入心田,並不讓人反感和厭惡,我很欣賞他寬厚善良的人品。

  那些乞兒都是五歲左右的孩子,我心中萌生了一個新的想法。

  回到聽濤別苑,我對葉臨風說:「授人以魚,莫若授人以漁。你可曾想過,這些小乞兒不能靠你的接濟過一輩子?應該設法讓他們獨立生活。」

  葉臨風似乎有所觸動,眸中閃亮,說道:「依你之見呢?這樣的確不是長久之計,他們若是再大些,金鋪中缺人手時,我可以先雇傭他們。」

  我笑道:「雇傭童工可不行。你不如出錢開辦一所義學,聘請幾名教師,教他們讀書也好,各種手藝也好,或者耕田紡織之道都好。讓他們學些謀生的本事,以後也不用依靠別人了。」

  葉臨風若有所思,沉默了半晌才道:「淩兄弟見識過人,的確是好主意,我以前竟然不曾想到。義學我可以出資籌辦,卻沒有時間操持,難以尋找理事的人選。」

  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尖說道:「你覺得我怎麼樣?」

  葉臨風笑道:「好是好,只是你們金鋪的事情誰來打理?況且還是做義工。」

  我正色說道:「你自己也說過,有些東西是再多錢財也換不來的,何大哥他一定也會支持我。」

  葉臨風和我相視一笑,此事就這樣落定下來。

  我當上了明代W城第一座「希望小學」的校長,還聘請了兩名教學的老先生,那些小乞兒和窮苦人家的孩子都紛紛而來,人數漸漸發展到了五十左右。葉家財力雄厚,葉臨風每月支付一百兩銀子,供應義學的開銷綽綽有餘。

  第二十二章 朱門映柳

  到了雪花紛飛的時節,「何記金鋪」早已修繕完畢,重新開張,客流穩定增長。「祺瑞坊」出資籌辦義學,相當於做公益廣告,葉家的生意也更加興隆,名利雙收。我們兩家的競爭雖然還存在,卻形成了雙贏的局面。葉臨風和我們逐漸成了好朋友,時常來往,只不過他對我們的來歷仍然一無所知。

  這天,葉臨風剛從北平歸來,下帖相請我們去聽濤別苑相敘。義學年底放假,何積微要督促工匠在年前將一批客戶預訂的首飾趕工完成,我只好一人前往赴約。

  聽濤閣中暖意融融,除了葉臨風外,還有兩名少女在座。其中一名少女是葉臨風的表妹鐘詠兒,她與葉臨風自幼青梅竹馬,我曾經見過她和葉臨風在一起,兩人十分般配。

  另一位是葉家幼女葉逐月,她年方十五,頗有才貌,琴棋書畫、歌舞管弦無一不精。傳聞皇太孫朱允炆明年二月即將在全國大選妃嬪,葉家諸人仿佛並不覺得入宮是壞事,反而隱含無限期待,特地聘請數名教師用心教習葉逐月,似乎有送她入宮待選之意。

  我在常妃宮中見過的名門閨秀不計其數,都難及葉逐月的美貌和才華,而且朱允炆並不是一個挑剔的人,葉逐月進宮後,只要有機會遇見他,能得到他的喜歡和寵愛簡直易如反掌。史載朱允炆的正妃將會是馬家的女兒,看來葉逐月只能做他的側室。

  鐘詠兒坐在葉臨風身旁,顏如春花,嬌羞含情注視著他,葉臨風對她似乎也很關注。兩心相許,眼中再無旁人,世間最幸福的事情莫過於此。

  我舉杯道:「小弟敬葉兄與鐘姑娘一杯!」

  葉臨風並不推辭,帶笑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後說道:「淩兄弟今年十七有餘了吧?若是在城內有合意的姑娘,我一定為你做大媒。」

  我急忙搖頭道:「你看我這副模樣,哪家姑娘會喜歡我?我此生已決定孤獨終老,還是不提婚姻之事為好。」我扮成男裝後相貌中等,面色青黃猶帶病容,身材也不夠高大威武,這樣說自己並不算過於謙辭。

  葉臨風看了我一眼,話中似有深意:「外貌並不是最重要的,淩兄弟為人真誠善良,德才兼備,怎會沒有人喜歡?」

  我大笑道:「葉兄實在太抬舉我了,若再說下去,我可坐不住了。葉兄自己才是真誠善良、德才兼備呢!」

  鐘詠兒笑道:「你們兩個分明是在互相吹捧……」葉逐月這典雅莊重的小淑女也忍不住掩嘴輕笑。

  酒過三巡後,鐘詠兒和葉逐月告辭退出,我眼望湖面不斷飄落的雪花,想起自己去年此時自金陵而來的傷心和淒涼,心中無限感慨,仰頭喝下一杯陳年女兒紅,酒入愁腸,不覺又有了三分醉意。

  葉臨風似乎猜到了我有心事,說道:「淩兄弟到此地一載有餘,難道不想念家人嗎?」

  我當然想念二十一世紀的家人,搖頭苦笑道:「想他們又能怎樣?我再也回不去了!」

  葉臨風似乎覺得我的話不著邊際,接過我手中的酒杯勸道:「我家女兒紅系多年陳釀,極易醉人,淩兄弟不要再喝了。」

  我已經覺得頭腦昏沉,一名小廝近前來扶我,才剛接觸到我的肩膀,出於本能的防範,我立刻甩開了他,叫道:「別碰我,我自己能走!」

  葉臨風似乎怔了一下,對那小廝說道:「好,你們在前面領著路,不要靠近淩兄弟。」

  我不敢再作停留,疾步離開,隱約聽見葉臨風對我說:「雪太大了,淩兄弟今晚就留在別苑歇息,明早再回金鋪吧。」

  我睜眼醒來時只覺得頭痛欲裂,發現自己躺在溫暖的錦被中。

  抬眼四顧,周圍的陳設精緻古樸,地面上鋪設著松香色百蝶穿花的厚厚毛毯,象牙白的床幔上繡著波浪暗紋,一米多高的青花瓷瓶內插著數枝梅花,陣陣清冽暗香襲來,讓我的頭疼減輕了許多。

  門被輕輕推開,進來的人是葉臨風,他走到我床邊,看我的眼神卻說不出的怪異,目光直直盯著我的臉。

  我心中頓時起疑,昨夜醉得不省人事,一定是葉臨風將我扶到房間來的。難道他已經發現了我假扮男裝的秘密?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衣服,還完整地穿在身上,剛舒了口氣,再仔細觀察,驀然發覺我穿的並非是貼身的衣褂,而是一襲女裝的鵝黃色睡衣。

  我脫口驚叫,抓緊了棉被,目瞪口呆看向葉臨風。

  葉臨風柔聲說道:「別怕,你的衣服是丫環幫你換的,不是我。」他似乎知道了我的秘密,對我的態度也發生了改變。

  我全身仍然保持戒備,結結巴巴問道:「你……你……怎麼發現……我不是……?」卻覺得口乾舌燥,不好再細問下去。

  葉臨風遞給我一杯溫水,眼望那數枝梅花,緩緩說道:「很早以前就發現了你耳上的墜痕,只不過沒有證實而已。昨天你推開小廝的舉動就像未出閨閣的女子,真正的男人決不會這樣。我扶你回房間的時候,你還說了很多話。」

  我心中大急,美酒確實誤事,追問道:「我說了些什麼?」

  葉臨風道:「我不記得了。」

  我瞪大眼睛:「你一定記得!」

  他微笑道:「一定要我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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