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花落燕雲夢 | 上頁 下頁 |
七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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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之位虛懸將近半年,朱元璋的心中一定很矛盾,所以遲遲未作決定。史載洪武二十五年九月朱元璋會確立新的太子人選,現在已經是九月了,朱元璋馬上就會有所行動。 如果朱標順利登基成為明代的第二任皇帝,朱允炆也會是將來的第三任皇帝。他在皇宮中非常受人歡迎,不僅僅是因為他尊貴的身份地位。 他對所有的宮女太監都很溫和,總是彬彬有禮;對長輩們更是孝順恭謹,步步循規蹈矩,平時除了按照朱元璋的要求在禦書房的文樓讀書和練兵場習武,基本上沒有出過皇宮大門。 朱標臥病,朱允炆日夜衣不解帶,侍候著父親長達數月之久。常言「久病床前無孝子」,朱允炆的行為決不可能是偽裝出來的。 朝野上下的絕大多數官員都很擁護這個「仁明孝友,天下歸心」的皇孫。 燕王文武兼備,為人果斷,敢作敢為,也有心機和智慧,朱元璋很欣賞他的能力。但燕王只是第四皇子,秦王晉王都比他年長,而且秦王還是馬皇后的嫡出之子,廢長立幼本是國之大忌,那些迂腐的文臣一定會以種種理由力阻朱元璋立燕王為太子。 朱標的逝去讓燕王對太子之位寄予了很大的希望,他一旦得知新太子並不是自己,心中的失落可想而知。 難道我只能眼看著未來那場血流千里,伏屍百萬的戰亂一步步地發生?既然冥冥中有天意安排我來到這個時代,如果我努力去做一些事情,是否能夠改變歷史,阻止「靖難之役」的發生? 我想到了一個人,一個非常有名的人,或許我能夠從他那裡得到一些幫助。 幾名侍女輕輕推門進來,我趕緊閉上眼睛,她們在我耳邊輕喚,我佯裝剛剛睡醒,從她們手中接過那最後一副湯藥喝下。她們替我掖好被角,放下粉紅色的薄綢床幔,將燭火的紗罩籠上,放輕腳步退了出去,房間中的光線霎時暗淡下來。 過了沒多久,我聽見窗戶那邊傳來一絲輕微的聲響,似乎是一陣涼風吹進了房間,床幔輕輕蕩起漣漪,燭光將他那矯健挺拔的身影映照其上,人已經來到了我床前。 我早已料到是燕王,心中並不害怕,輕聲問道:「是你?」 他的手拂開床幔,坐在床沿低頭說道:「除了我,還會有別人會冒著大雨來看你嗎?」 我既感動又擔心,翻身坐起來投向他懷抱中。他的髮絲上沾染著點點水珠,身上的白衣也有沾濕的水跡。此時外面下著傾盆大雨,他冒著風雨偷偷進東宮來,縱然穿了雨披也難免會被雨淋到一些。 他伸手貼向我的額頭試探了一下溫度,溫潤的指尖輕輕劃過我的雙唇。似乎是嗅到了我身上草藥的味道,他皺眉說道:「還在吃藥嗎?都病了好幾天了,那些太醫怎麼如此無用?」 他的體貼和細心一直都讓我無法抗拒,我靠在他懷裡說:「我又沒什麼要緊的毛病,不過是受了點寒咳嗽幾下而已,東宮耳目眾多,風雨又大,你何必特地趕來看我?」 他幽邃的紫眸注視著我,手指輕輕撫觸著我柔嫩的面頰說道:「聽說你病了幾天,如今你孤身一人在東宮裡,我實在放心不下,一定要來看看。」 我聽見他說「孤身一人」,想起香雲,含淚問道:「那件事情現在怎麼樣了?」 燕王溫柔的表情籠罩上了幾分嚴肅,說道:「陳佩瑤在獄中自盡,此事已經了結,父皇也不再追究。紀綱決不會將所知情形透露給任何人,你不用擔心你哥哥和唐門的安危。我暗中命人將香雲的骨灰隨葬在達定妃的陵裡也算是替她完成一樁心願了。」 他如此悉心周到安排好了一切,我仰頭對他說:「我替香雲謝謝你。」 他的雙瞳帶著一絲愉悅的笑意,逐漸蒙上一層情欲的霧色,雙唇漸漸貼近了我,低語道:「你若真心要謝我,就乖乖讓我好好疼你一次。」 我輕推他,睜大眼睛,語氣堅決說道:「你還是走吧。」 他眼中的神色立刻暗淡下來,默默凝視帳頂懸掛的銀色流蘇和梅花結,過了半晌,他拾起床畔散落的衣物說道:「好,我立刻就走。你安心睡下,仔細受了涼,風寒越發重了。」 他似乎是在生我的氣,已經準備穿衣離去。我一眼看見那外衣上猶帶著淡淡的水痕,心頭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眼淚就湧了出來。他冒著被人發覺的危險,雨夜私入東宮,本來是為了看望我,我並不是真心要趕他走。 窗外冷雨敲窗,暗夜裡空氣微微沁涼,我何嘗不渴望有一個溫暖的懷抱替我遮擋風雨? 我縱然心裡捨不得他走,也不會開口懇求他留下來。他過去有再多風流虐債我都可以原諒與接受,但是我實在無法容忍他與別人柔情繾綣、卿卿我我之後,又到我的床上來抱我。 愛本來就是專一與自私的,我決不與別人分享他。 他感覺到我的異樣回過頭,一眼就看到了我奪眶而出、沿著雙頰不斷滑落的淚水。 他緊緊抱著我的身體,柔聲哄道:「蕊蕊,你別這樣,我怎麼捨得拋下你?剛才你說那些話,分明是不信任我,我怕你嫌棄我,再留下來也沒有什麼意思。」 他話中之意似乎是說我誤會了他,我只能低垂下頭遮住自己茫然無助的眼神。 「你怪我不該去湖衣那裡?」他以大拇指輕輕劃過我眼角噙出的淚珠,眼底泛出柔柔的光彩道:「你可知道我為什麼要去看她嗎?湖衣剛剛給我生下了一個女兒。」 原來我們在明月山莊時湖衣已經有了身孕,燕王居然直到現在才去看望她。徐妙雲和燕王除了朱高熾兄弟倆外,還有兩個女兒,未來的永安公主和永平公主。我居然忘記了燕王的孩子還沒有全部出生,現在湖衣給他生的是第三個女兒,未來的安成公主。 那麼燕王的其他孩子呢?早夭的朱高爔和趙王朱高燧,咸甯公主和常甯公主,他們的母親又會是誰? 一種難言的苦澀突然襲上我的心口,抑制不住的悲哀讓我的眼淚不知不覺滑落,我輕輕搖頭道:「我沒怪你,是我自己不好,不該要求你太多。」 我沒有任何理由責怪他。我早該知道,選擇了愛他,就是選擇了無窮無盡的麻煩與痛苦。 他深沉的紫眸映著我的淚眼中的痛苦和疑慮,吐出的話語字字清晰:「難道你一點也看不出我的心?自從擁有過你以後,我誰都不想要了。即使天下間最美的女子都集中在我眼前,也比不上我的蕊蕊半分。我只希望你不要再懷疑我,也不要再問我一些無法回答的問題,好不好?」 我投送到他懷中,緊緊地抱住他,臉頰撫弄著他的胸膛。 他似乎意猶未盡,手指依然在撫摸著我柔軟的身子。我好不容易才平靜了心跳,仍然有些羞澀,輕聲問道:「你真的很久沒有和別人這樣了嗎?」 他加重了手上的力度,略帶薄怒道:「你難道感覺不出來嗎?還要問我?一定要我對你發誓你才肯相信我?除了你,我現在沒有任何女人。」 我環繞著他的腰說:「那王妃和湖衣姐姐呢?」 他抱著我,讓我俯趴在他胸前,輕聲道:「也沒有。」 我簡直無法相信風流成性的燕王會因為我變成一個守身如玉的君子,甚至連自己的妻妾也不肯親近。 燕王妃和湖衣會不會因此怨恨我? 我心中有些愧疚,對他說:「她們一定會怪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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