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花落燕雲夢 | 上頁 下頁 |
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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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那男子是藩治大寧的十七皇子甯王朱權。大寧是北邊軍事重地,兵士都是西北精銳,甯王的兵力沒有燕王那樣強大,但是他的朵顏三衛馳騁漠北橫掃千軍,連燕王也要懼他三分。 在未來的靖難之役中,甯王其實就是決定雙方勝敗的關鍵人物之一,甯王的選擇將會改變很多人的命運。 史載燕王同這個弟弟的關係一直都很好。 我對甯王行禮,他看了看我,對燕王說道:「四哥,我們既然出去,不如把她一起帶上,難得來金陵一趟,何必把她拘在府裡?」我對甯王微笑了一下,他知道我那天在午朝門前徘徊是因為什麼。 燕王看不出表情變化,問我道:「你想出去嗎?」 這本來是一句廢話,他既然問了,自然有他的用意,我趕忙說道:「二位殿下有事要辦,我就不去了。」燕王似乎對我的答案很滿意,因為他還是把我和香雲一起帶上了。 第七章 鳳子王孫 出了皇城後燕王單騎離開,約好午時在金陵城內最氣派的酒樓醉月軒相見,把我們丟給了甯王,分明是不想讓我們知道他去做什麼。 甯王見燕王走遠,對我笑道:「四哥肯帶你們出來,你該感謝我吧?」 我忙說道:「謝謝甯王殿下。」 甯王對我說:「你們想去什麼地方看看,我都可以帶你們去。」 我還沒開口,香雲眨了下眼睛說:「小姐好像說過秦淮河……」我截斷她的話頭說:「不要胡說。」 甯王已經聽見了,大笑說道:「你居然對那裡有興趣?實在是出乎我意料!不過晚上才能在遊船上聽曲子,現在可是看不到什麼。」 我紅著臉說:「其實不是……」 甯王已經策馬前行,說道:「有什麼要緊的,我們此時就去。」 我們順著秦淮河邊的一條平坦河道而行,秦淮河兩岸寧靜得看不出半點香豔的痕跡,臨江有一座竹樓,三面環竹,一面濱水,碧綠修竹陪襯著水天一色,讓人只覺心曠神怡。 那竹樓似乎是個很清雅的地方,甯王在竹樓前駐馬,對我們說道:「下來吧,這裡的小點心都很好吃,你們來嘗嘗。」 出皇城的時候沒有帶隨從,我們三人坐在竹樓中一邊品茶,一邊吃著美味可口的小點心火腿幹絲、小籠湯包、豆腐腦,欣賞明媚陽光照耀下的十裡秦淮那靜靜流淌的河水和兩岸風光,只覺得賞心悅目。 夜夜笙歌、衣香鬢影才是花叢的本色,缺少了投懷送抱的多情花魁,不會有太多男人願意鑒賞麗日秦淮,甯王似乎是個例外。 我們坐在臨窗的位置往外看,突然間香雲輕輕碰了我衣袖一下,我剛才看見一道淡淡的青色流光,難道這就是唐門聯絡的暗號?唐茹就在城中,那代表著秦王已至金陵。唐茹就在附近,那聯絡的暗號代表著某種含義,她一定想出去看看。 我會意對她說:「你去吧,速去速回。」香雲甜甜一笑,馬上走了出去。 甯王看見我們的小動作,覺得很奇怪,問道:「你是要買什麼東西?王府裡還缺備用之物嗎?」 我眨眨眼說:「女孩子用的東西。」 他果然就不問了。 我吃完手裡的最後一口栗子糕,抬頭就看到甯王注視我的目光,他居然很認真的在看我吃點心。 甯王笑著說:「我從來沒有見過女孩子像你這樣吃點心的。」 我十分窘迫,本來很想學著做一個遵守明代規矩的大家閨秀,但是舉手投足間的小動作出賣了我,給甯王看出了破綻,紅著臉垂下頭說:「我知道我自己不夠端莊,請殿下不要再笑我了。」 甯王放下手裡碧綠色的茶杯,很認真地說:「我沒有笑你的意思,你吃東西的樣子很好看。」 記得曾經有人說過,連吃飯的樣子都美的女孩子,沒有什麼時候是不美的。甯王居然覺得我吃東西的樣子好看。 接下來,他做的事情更讓我吃驚。 他本來坐在我對面,這時候居然站起身來,用手輕輕去拭我嘴角的糕點屑,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他笑著說:「你若是吃完了,我就帶你四處走走看看。」 他離開窗邊走出了竹樓,我只好跟著他出去,他剛才的舉動本來是很逾矩的,他卻那樣坦然自若,這個人真的很讓人猜不透。雖然時時可見他明朗的笑容,但我總覺得他並不開心,或許和早逝的甯王妃有關。 史載甯王妃胡凝香是丞相胡惟庸的女兒,三年前嫁給十七歲的甯王,不到一年就薨逝了,甯王兩年都沒有續娶新王妃,甯王眉宇間那絲淡淡的憂鬱或許正是因此而生。 洪武十六年,丞相胡惟庸依仗自己是開國元勳,獨攬朝政大權,行事專橫霸道。洪武二十三年正月,有人上書告胡惟庸專權擅政、結黨營私、驕橫跋扈、意圖謀反,朱元璋以「枉法誣賢」、「蠹害政治」等罪名將胡惟庸處死,拘禁了所有與胡惟庸來往密切的官員,命令錦衣衛徹查胡惟庸謀反一案。胡惟庸的謀反罪狀陸續被揭發,朱元璋株連殺戮者達三萬餘人,作《昭示奸黨錄》佈告天下,「胡黨」受株連至死或已死而追奪爵除的開國功臣有李善長、南雄侯趙庸、滎陽侯鄭遇春、永嘉侯朱亮祖、靖甯侯葉踦等一公二十一侯。 沒有錦衣衛辦不了案件和查不出的陰謀,朱元璋要的只是一個屠殺的理由。胡惟庸的掌上明珠、新嫁的甯王妃,或許正是無法承受抄家滅族之痛而香消玉殞。甯王妃的逝去深深傷害了年輕的甯王,但是並沒有傷害到舉起屠刀的那個皇帝,那個年輕時候曾經與胡惟庸義結金蘭稱兄道弟的朱元璋。 胡惟庸不是第一個被朱元璋處決的開國功臣,也不是最後一個,很快就會有人步他的後塵,這個人就是太子側妃江綺懷的舅父藍玉。想到太子我心裡開始吃驚,今天已經是四月初三了,洪武二十五年四月初四,太子朱標大限將至。 我默默跟在甯王身後沿著河道漫步,河水裡遊過一群白色的鴛鴦,它們有著潔白的羽毛,紅紅的長啄,河邊浣衣的少女輕輕捶著木桶裡拿出的衣裳,還能依稀聽見買賣人的吆喝聲。 這情景質樸自然得讓我想起小時候在外婆家渡過的暑假生活,想起爸爸媽媽,想起顧翌凡,心裡有些淡淡的惆悵。 甯王忽然回過頭,對我說:「你怎麼不說話了?」 我眨眨眼睛說:「殿下也沒有跟我說話,如果沒人理我怎麼辦?」 甯王又笑了,說:「像你這麼可愛的女孩子說話,不會沒人理你的。」 他的話音還沒落,就聽見有人說道:「甯王殿下好興致,這麼早來到秦淮河岸邊看風景,還有佳人相伴,實在是讓人羡慕!」此人明知甯王是皇子,說話卻毫不顧忌,口氣親密,來頭似乎不小。 來的人還不止一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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