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花開盛唐 | 上頁 下頁
四六


  「免了。」貴妃注視著我,眼中充滿疑問,又有些暗示,我不能全部讀出她的意思,此時我想做的就是替許合子解開這個局。

  「沈麗儀何出此言?」貴妃果然牢牢抓住此語。

  「貴妃有所不知,教坊三四臨水,每日清晨都有樂者練唱,歌聲縹緲而傳送四方,所以臣妾曾經有幸聽過此曲。」

  「哦?」貴妃有些意外,「你聽過?」

  「是的,」我看了一眼許合子,雖然她臉上一片茫然和不解,我卻仍然一臉親近,「許娘子可還記得,有一日我曾向你請教這首曲子。」

  許合子眼波流轉,稍加掙扎之後,終於輕輕點頭。

  還好,不算太傻,我繼續說道:「許娘子的這首曲子,就是為了今日在大殿之上為天朝迎接東瀛使臣所作。在東瀛有一種花,他們稱為國花,又叫扶桑花,但是扶桑二字與曲子不符,唱起來也很繞口,而我們又未曾見過扶桑花,只是想著能被東瀛人稱為國花,定是美麗的,所以取了諧音,稱之為茉莉。當時臣妾對於許娘子的蘭心蕙質很是欽佩,實在沒想到,她才思敏捷,歌聲動聽,卻是個膽怯之人,面對貴妃娘娘的威儀,竟然不知如何對答,這才失言戲噱了。」

  玄宗面上緩了又緩,盯著殿中的兩個女子,一個似蓮花的出塵脫俗,一個如丹桂的嬌豔嫵媚,再看看身旁如牡丹般雍容華貴、豔麗絕倫的貴妃玉環,不由心中暗歎,他又想起了那個才華橫溢、纖細高潔的梅妃江采萍,一時間有些興致索然。

  貴妃玉環盯著我,眼中盡是探究之色,我儘量讓自己一臉坦然,沖她笑顏微展。

  貴妃玉環微一側身,「陛下,可否問問日本使節,這曲、這詞可符中意?」

  玄宗把手搭在貴妃的如藕玉手上,輕輕拍了拍,笑著問道:「晁愛卿,這次的正使可是藤原將軍?」

  晁衡起身回奏:「正是。」

  只見使節席中一個中等身材、面色黝黑、鬍鬚濃密的武士裝扮的中年男子起身出列,「大唐皇帝陛下,外邦遣唐使藤原徑一參見陛下。」

  「東瀛使臣,剛才宮中樂人所唱的曲子,詞意你們可明白?」玄宗笑而問道,應該說朝堂之上的皇帝是充滿風度和個人魅力的,不論他是不是已經霜染兩鬢,那份氣宇軒昂、那份通達睿智,真的不是常人所能及的。

  「回稟大唐皇帝陛下,此曲悠揚婉轉,猶如天籟,歌詞更是美妙絕倫,外幫小臣深感皇帝陛下的垂憐厚愛!」藤原徑一又再行跪拜。

  「哈哈,」玄宗擺手免禮,「你們東瀛的國花真有如此美麗?」

  「是,」藤原徑一答道,「每年一過二月,扶桑花便由南部九州開至最北端的北海道,王室、貴族和普通百姓們都會湧向奈良的吉野山賞花。孝謙天皇陛下曾下詔,將扶桑花名改為『櫻花』,定為國花。」

  「既是國花,定有與眾不同之處!」貴妃接道,「扶桑花也罷、櫻花也好,你倒說說看,它貴在何處?」

  「國人很愛櫻花,不光是欣賞它的美麗,而且讚賞它燦爛中凋落時,輕盈灑脫的性格,因為櫻花的花期很短,盛開時像煙花般絢麗,然只有短短十幾天就凋零了。」藤原徑一操著有些生硬的漢語一口氣說完。

  「好了。」玄宗安撫著貴妃,「玉環的好奇心可是滿足了?」

  貴妃笑而不答。隨即一揮手,歌舞聲又起。那個許合子在一鳴驚人之後,仿佛被眾人所遺忘了,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正如她的出現一樣是個謎。

  好久沒有去不厭坊了,我心裡始終惦記著。塔娜走時雖然我說過或賣或關一切隨她,但是對於這個經營了十年的眾多姐妹賴以生存的場所,我們都有些不忍。沒有了塔娜的周旋應酬,我又不方便經常出來,索性把它由戲院改成了茶樓。確切地說是一家廣式茶樓和現代咖啡館相結合的產物。

  我一早就出了門,想去看看改制以後的不厭坊。剛進門,小二就熱絡地把我迎進二層雅間。一層照舊是大眾散座,供應茶點、粥品和燉盅,只在上午之前供應,類似早茶。二層則全部改為獨立封閉的雅間,便於商人、文士在此議事暢談。分時辰有琴師撫琴,清新悠揚,確實是個避世談心的好地方。

  「去請你們掌櫃的前來。」我說。

  小二一怔,十年了,物事人非,夥計也換了人。

  「去吧,我與你們掌櫃的是舊識。」我只得又補上一句。

  「好嘞,夫人請稍候!」小二匆匆跑下樓去。

  不一會兒,珠簾一掀,兩個俏麗女子推門一入,夏禾一見是我,不由驚呼:「娘娘。」身後的樂萱推了她一把,面上一嗔,「瞧你,明明是雪飛姐姐,如此稱呼反而外道了。」

  「是呀,樂萱說得對。」我拉過她倆細細端詳,多少年了,我禁身在豪門王府,與塔娜也只是偶爾借出遊之機見過寥寥數面,更別提她們了。十年光陰,風摧麗顏,雖然俏麗還是依如當年,只是眉眼之間分明有了歲月留下的滄桑痕跡。

  夏禾拂了拂髮髻,「一晃十年,我們都老了。」

  「是呀,我們都老了。」愁思一起,心事更多。

  「我們是老了,雪飛姐姐可是一點兒沒變。」樂萱笑嘻嘻的,我仿佛記起當初在靜蓮苑的院子裡,她是第一個站出來應徵的,當時一臉的悲苦,滿目哀傷,而如今的樂萱倒真如了她的名字,樂而忘憂。

  「哪能不變呢?」我拉起樂萱的手,「十年光陰,就是人未老,心也不再年輕了。」

  「雪飛姐,留下吃午飯吧,今兒實在難得,咱們好好聚聚!」樂萱滿是期待望著我,又看看夏禾。

  「好吧,正好看看你們的手藝可有退步。」我笑著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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