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花開盛唐 | 上頁 下頁
一二


  於是我把心中所想,細細地與她說了,她初時有些不解,後來我連說帶比畫,並親自演示了一小段,直把她說得興致勃勃,拍手叫好,甚至馬上問我何時開始,真叫我有些準備不及。

  「塔娜,你我雖都是女子也只有一面之緣,卻脾氣相投,都不是扭捏作態之人,既是合作就要有利同享,風險同擔。親兄弟明算賬,還要說說怎樣分成才好!」我鄭重地說道。

  「分成?何為分成?」塔娜一時有些不解。

  「唉,就是掙了錢如何分錢?」我解釋著,這個合夥人比我還單純。

  「哦,你出的主意,你先說說看。」塔娜興致極高,一臉專注。

  「好,你出場地,我出演員、劇目還有攬客的花樣手段,這樣看起來雖是你的成本大些,但我的無形投入所費精力更大,所以咱們也不要四六、六四的了,索性五五分賬,你看如何?」本來如果換個掌櫃我是斷不會這樣說的,見了塔娜,看她天性淳樸,恐也不是做生意的料,料想以後費心的地方要更多,所以就這樣提出來了,也算不得宰人。

  「五五,就是一兩銀子咱倆每人五百文,我看行!」塔娜低頭算了一下,「本也沒想指著這破茶館掙錢,這半月還賠進去不少呢!」

  呵呵,我心裡暗自竊喜。

  「五五分賬,這算盤打得也太響了,我說不行!」一個人影風風火火地進來,連帶著一股涼氣。

  還沒等我看清來人,就一下子被拉了起來,「你的臉,怎麼了?」

  對上那雙特別的眸子,我意外道:「葛勒……」一雙滿布薄趼的手輕輕撫摸著我的臉頰。我「嘩」地一下拉開他的手,看著他有些受傷的表情和毫無掩飾的關注,我心中有些不忍,嘀咕了一句:「手涼!」

  「哈哈!」葛勒爽朗的笑聲一落,就滿臉嚴肅地定定問道,「這臉,可是他打的?」

  一時跟他難以說清,又實在沒什麼可說的,只得走過去拉著塔娜的手說:「唉,以為你是老闆,跟你說了半天,誰成想,你也是使喚丫頭拿鑰匙,當家不做主,現在小氣老闆回來了,看來沒戲了,害我白高興了半天!」

  塔娜紅著臉,剛想辯上兩句,看了一眼葛勒,就不說話了。

  「誰說的,塔娜答應你的,全作數。我剛進來,聽著什麼五五分賬?看著你們聊著熱鬧,什麼營生跟我說說!」葛勒拉著我坐在一旁,而塔娜則端上了果品點心。

  「天哪,居然有哈密杏、牛肉幹!」我拿起一把,邊吃邊睜大眼睛看著她們。

  「你倒識貨,這東西就是在回紇也不多見。這次來長安帶了一些,你若喜歡,走的時候帶上些!」葛勒的眼中始終含著笑意。

  「算了,吃就好了,連吃帶拿的多不好意思!」一邊吃,我一邊把剛剛對塔娜說的簡單地說給葛勒聽,不知道為什麼,對這個人我總有一種親近感,不似在李豫面前那麼拘謹,總覺得他於我是無害的。

  「聽著倒是有趣,只是你真的需要如此辛苦賺錢嗎?」葛勒微微皺著眉問道。

  我這才發現,他與李豫是那麼的不同,李豫即使憂鬱時臉上也會似有似無帶著笑,謙謙君子,風度翩翩,只是那笑容從沒有讓我有如沐春風般的感覺,反而覺得陰鬱。就像聽二胡,不管什麼曲子,都會想起瞎子阿炳的《二泉映月》,如訴如泣。而葛勒,即使滿臉滄桑,塵土拂面,怒目而視,也會讓我覺得明朗如陽光。

  葛勒拉住我的手,「看什麼呢?」

  「看你,還真好看!」說完自己也嚇了一跳,大唐女子雖開化,無奈我現在的身份尷尬,似乎有些過了,忙抽回手,有些訕訕。

  再看他,似乎臉也有些紅了。

  「好了,大老闆,到底怎麼樣?」我假怒,「不同意,我還找別的茶樓呢?」

  葛勒爽朗地笑道:「同意,自然是同意!」

  「改日你寫個契約,咱們就算定妥了!」我突然想起一個問題,轉了轉眼睛,盯著他看。這傢伙被我盯毛了,極不自然地說,「怎麼了?契約自是沒問題,你寫好了我簽字畫押就是!」

  我還盯著他看,終於問出心中所惑:「你怎麼成了這茶樓的老闆?我分明記得上次的掌櫃是個留著山羊鬍子的老者?」

  「哈哈!」葛勒松了口氣,「我當什麼事,這有什麼,告訴你就是,上次看你在這裡坐了好幾個時辰心事重重的,又想著你說的什麼自立的事,估計跟這茶樓有關,就把它盤了下來,只是一下子半個月也沒見你再來,還以為自己會錯了意,沒想到還真是沒白費工夫!」

  啊,真是沒想到每一次見面,他都能帶給我不小的衝擊,讓我難以承受,我心裡一下子有些惶惶不安起來。

  「怎麼了?可是哪兒不舒服?」葛勒的關切更讓我只想逃之夭夭,「出來好一會兒了,該回去了!」我答得有些沒底氣。

  「好,我送你回去!」葛勒不容我開口拒絕便拉著我走出院子,原來,這院子還有後門直通街上。我看到了上次騎過的那匹馬,走過去伸手摸了摸它的鬃毛,這傢伙舒服地長啼兩聲。這時,塔娜追出來,遞給我一個包裹,就是剛剛提到的果品,我不好推辭給她一個甜甜的笑和緊緊的擁抱,就隨葛勒一道走了出來。

  「它叫逐日。」葛勒輕撫著馬。

  「它是不是還有個兄弟叫追風?」我開著玩笑。

  「你怎麼知道?」他有些吃驚。

  「這有什麼稀奇的?我知道,草原上的男子都是在馬背上長大的,對馬有著特殊的感情,馬的名字承載著你們對生活的期望和夢想,不是嗎?」我反問。

  「是呀,在草原上騎著馬狂奔的時候,你會覺得天地之間一切都是你的,那種暢快讓人瘋狂!」沒有像上次一樣共乘一騎,葛勒一直幫我牽著馬,走得很慢,所以走到靜蓮苑門口的時候,已是黃昏。

  拉住韁繩扶我下馬,葛勒忽然問道:「你如此聰慧,可知此時我心中所想?」

  一時無語,我只低低輕誦出:「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那天落日餘暉中,葛勒負手而立,那情景,深深地印在我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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