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華清若水·花開盡 | 上頁 下頁 |
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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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你? 「我恨你……我恨你做什麼?」聲音中有細細的哭腔,卻更多的是強忍的冷淡,「我於你,既無家仇,又無國恨。」 「我知道,父皇並不是個好皇帝。你做得比他好。」 「至於父皇母后,謝謝你放了他們一條生路。」 「一條生路?」連錦年嘲笑地。 是了,全天下的人都歌頌他們連家,歌頌他連錦年,不僅是政治上較前朝的清明,更是因為他的博大胸懷——沒有將前朝皇帝斬草除根,而是「請」進道觀好生供養起來。 多麼偉大,多麼寬廣的胸襟。 「為了這個,你才不恨我的嗎?」連錦年淒然,「假若事情並不如外界傳說的那樣呢?假若……」 心中已然有了答案,他痛苦地閉上眼,不敢再去看那個身影。 那個已是終生難忘的身影。 再多看一眼,怕是會化作他心中的刺吧。 再睜眼,眼前只有一片茫茫的水汽。 月光照耀下波光粼粼的水面,遠處水中央孤獨的亭子。 沒有了那個白色的身影。 苦笑。 「果然是夢境。」卻是一個比以往都更加真實的夢境。她,仿佛真的站到了他的面前,那麼近。 觸手可及。 忽然,目光定格在小閣外的走廊上,水台的階梯之上。 分明是一雙女子的繡花鞋。 高牆下,是華清匆匆的身影。 真是該死,沒想到連錦年會來夜清宮——都這個時辰了,他該在某個妃子的溫柔鄉里了才對! 嚇得她連鞋子都忘了拿,如今赤著腳,踩在這鵝卵石上,有著鈍鈍的疼痛感。 還是趕緊回到東院罷了。 反正連錦年已經把她的出現當成了一個夢境——只盼他不要發現那雙鞋才好——自己就回去裝作什麼事都不知道。 即使他發現了鞋子,也不會有人懷疑到她身上的。 她是沈若水,蘇州知府的次女,待選的秀女,怎麼會三更半夜跑到夜清宮那麼個人煙稀少的地方去? 主意打定,她更是加快了步伐。 忽然,前頭卻傳來了喧鬧聲。 若水不安地抬頭望去,只見前頭一片火光,好像是西宮的方向起了火。 怎麼辦?現在跑回去會不會被人發現? 怎麼會突然失火呢? 心中一沉。 多年來在宮中見慣的明爭暗鬥使她有了不好的預感。 當初父皇也有一個妃子——好像是個婕妤——就是死在了火裡。當時這件事被母后不了了之,說是一個宮女睡著,倒了燭臺引起的火。可是後來,另一個淑媛被揭發在呈給母后的茶果裡下毒時,同時卻又帶出了她指使放火的罪名。 這個皇宮,總是這樣。 每一件事情的發生,都摻雜著人為的因素。 正想著,前頭忽然有人大喊一聲:「有刺客!」便有一大隊人馬的聲音朝這邊奔來。 若水一下子慌了手腳。 若是這時被侍衛抓住,真是有嘴也說不清了! 忽地一個黑色的身影閃過,若水一驚,忍不住張了嘴要喊,卻立刻被捂了嘴,拖進身後的假山中。 完了。 若水認命地閉上眼。 今日真是閻王要你三更死,無人讓你過五更了。 看來老天爺今日無論如何都要取了她這條小命,她還能怎樣? 罷了罷了,也許早在三年前她的小命就該獻了給閻王,白白多活了三年,該知足了。 大內侍衛隊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一陣喧嘩後,又越來越遠。 走了?若水驚魂未定,小心地睜開眼。 透過假山的縫隙,看見外頭是一片漆黑,似乎人都走遠了。 卻沒敢放下那顆吊著的心。 身後的人沉重的呼吸聲清晰地傳進她的耳朵。根據身高判斷,該是名男子。 怪了,這男子身上傳來一陣好聞的香味,似乎非常熟悉,卻又想不起來是誰——該死!若水恨恨地在心中罵自己,到了這個時候,居然還在想著男人身上的味道,待會兒他就是送你上路的那個人! 這時那男子忽然舒了口氣:「都走了。」竟放開了若水。 她急走幾步,轉身靠在一棵小樹上,盯住那男子,開口,聲音是掩飾不住的害怕的戰慄:「你,是什麼人?」好歹也讓她死個明白,自己是做了誰的替死鬼。 卻看見一雙閃亮的眼眸。 那男子忽地一把抓住她的手,痛得她齜牙咧嘴起來:「你放開!」不過是想死個明白,即使不想說,乾脆來一刀便罷了! 男子忽地扯下蒙住臉的黑布,卻是一張熟悉的臉,帶著無法抑制的狂喜。 「公主!」他低聲吼道,仿佛一不小心就會無法控制地大吼起來。 若水一愣,顧不上疼痛仔細地看了,居然是—— 旋渦般深沉的眸子,恭敬又狂喜的笑容。 「林遠!」 是父親在位時的大內侍衛長林遠! 林遠是父親在位時的大內侍衛長,亦是華清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好友。 林家世代出武將,林遠的父親林暮,祖父林業都曾任過大內侍衛長一職。在華清十歲,也便是林遠十四歲時,林暮被封為鎮遠將軍趕赴邊疆,林遠便接替了父親做了侍衛長。 父皇對林遠讚歎有加,曾斷言他日定有一番作為——不過傅家江山的毀滅,林遠的未來也便隨著毀滅了。 華清記憶中的林遠,有著白淨的臉,總是含蓄而羞澀地笑著,看見華清,總是恭敬地喊一聲:「公主。」 完全不像是一名武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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