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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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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亦生出一份柔軟來,在這樣在屍體成堆傷兵滿滿如修羅場一般的戰場中,在權謀紛爭不斷的明爭暗鬥中,我沒有退卻清楚的記得方才自己的諾言。身後的這個男人,要坐上那萬人之上睥睨天下的位置,我便陪著他走下去。 我故意道:「以後我要做皇后。」 蕭樓哼了一聲,「你別撿我愛聽的說,不如說你想要那塊軒轅血玉賣錢。」 我們相視一笑。是呀,曾經我們是那麼的熟悉彼此,深知對方的脾性。縱然時光變換,我們亦不得不屈服于世事無常下有所改變,但是總是有些東西是無法改變的。 恰在此刻,身後淡月之光突然淩厲,縷縷殺氣似冰刃揚起,直襲而來。我手中銀針在握,尚不及發出便見風雲驚變之中,斷念劍已然出鞘。劍光毫無停滯,穿過身後殺機陡現的冷劍,一晃化作千重萬影,將來自三個方向的劍光封死在斷念的劍勢之內。 看來這些年蕭樓並沒有荒廢武功,單是這一招倚樓望松就猶勝當年許多。 多年前油油翠綠松柏下少年長身玉立似在等待什麼人,突然反手折斷松柏的一根粗枝,擋上身後突然來襲的冷箭。箭在女孩的手中墜地,女孩跺腳道:「小樓哥哥,你腦袋後面又不長眼睛,怎麼能看到我的劍。」少年面色清冷,「拜你所賜,這招我練的越發純熟了。」「那我要給這招起個名字,叫背後長眼好不好。」少年冷然的臉上漾起淺淺的笑容,捏著女孩的鼻子道:「你就不能多讀點書。」女孩冷哼道:「你學問高,那你起吧。」「就叫倚樓望松吧。」少年說罷抬腿就走,女孩在後面邊追邊喊:「這是成語嗎,什麼意思呢?」 好一招倚樓望松,我終是懂了。 「松兒,沒事吧?」我回過神來,順著蕭樓滴血的斷念劍看去,那三名扮作傷兵的殺手已經成了三具沒有氣息的屍體。 景溯那邊顯然也遭到了攻擊,穆秋煙在他懷裡瑟瑟發抖,而贏謀的手握一把仍在滴血的扇子,冷冷的看著腳下躺著的殺手。 「我沒事。是李富嗎?」 蕭樓點頭,輕蔑的道:「我本以為他的垂死掙扎能做得更好。倒是叫我失望了。」 你就狂吧。 風起,城頭上有一個人迎著落日餘暉站在最高的地方。他一身紅衣廣袖長袍,迎風張揚而舞,長髮隨著衣衫在風中共舞,紅黑兩色舞出了淒美妖豔的舞姿。他狹長而妖媚的眼睛無波無瀾,蒼白的臉上只剩下自嘲一般的微笑。 他朗聲道:「倉名城只有一座,不知道二位王爺如何分享戰果呢?」 這才是李富,一肚子壞水的李富,敗軍之將也不忘了挑起事端。 景溯馬上按劍,笑對李富道:「不勞李將軍勞心。」 李富懶懶的目光看向蕭樓,唇邊笑意絲絲擴大,「李某敗軍之將自然於大局無足輕重,李某只是擔心,景家江山落入外姓人手中。」 蕭樓直視李富,道:「李將軍尚且記得江山姓景,蕭某著實驚訝,連蕭某都以為這萬里江山歸做了李姓。」 嗯,跟蕭樓比毒舌,還差點。 李富眼中終現怒火,淺淺的苗頭被夕陽映照的火紅,面容顯出幾分猙獰。他揚手指著城下率兵攻城的宋今昔道:「李富閱人無數,卻失算於你手中。」 宋今昔仰頭看著李富,笑道:「多謝將軍抬舉。」 李富複又看著我,笑得有些複雜,「煙洛,知道我為什麼相信他嗎?是因為在平邱是他將你的真實身份告訴我的,我以為能夠這樣出賣自己喜歡的女人的男子一定是對權力十分執迷,我便給他權力換他為我效命。可是我錯了,宋今昔是誰放在我身邊的暗棋,想必你也都知道了。」 大黃蜂對我有情我多少知道一點,但是重不過他對蕭樓的忠誠。李富失算了這一點,便輸了棋局。 我感到身後蕭樓的懷抱緊了緊,無聲的將我抱緊,我將李富的話仔細想了想似乎有那麼點道理。我誤打誤撞的出現在平邱城內,或許在一定程度上幫助了宋今昔和蕭樓。 「景溯,蕭王爺胸中城府絕非你我可以窺測的。多番刺殺你的降臨死士,出自何人指使相信你應該想明白了。降臨之主的猜測本就在我和蕭樓之中,如今既然並非李某,那麼……」 李富定是恨蕭樓恨到骨子裡了,恨不得把蕭樓所有的秘密公之於眾。不過蕭樓確實挺招人恨的。 蕭樓冷冷的笑,沒有一點動怒的樣子,悠然道:「李將軍如此詆毀蕭某也挽不回今日敗局。」 一盆髒水被蕭樓三兩撥千金的避過了。 李富也不爭辯,目光緩緩的移向景溯,或者是景溯身邊的身著梅花繡案白紗長裙的女子。他說:「謝謝。」 這一聲謝謝不知道是謝景溯的大度,還是謝穆秋煙長情至今千里而來。 然而我們永遠也不會知道了。 下一秒他便自城頭俯身跳下,鮮紅的衣袍在風中開出飽滿的花,絢爛至極卻也如流星一般短暫。重重的落地聲之後,蕭樓捂住了我的眼睛,我不知道他的鮮血是不是將紅色的花開到了泥土之上。 受家族庇護,少年得志縱橫朝堂數十年的東北道行軍大吏平逆大將軍;玩世不恭,衣著鮮豔,面若桃花美似女子的紈絝子弟;心計深沉,善使詭計,為保家族地位不惜拼死而戰的少年將軍,李富。于落日餘暉,淡月無痕的黃昏時分,于百萬兵馬的注視之下,自倉名城頭一躍而下,以一襲紅色的決絕身影將這條成王敗寇的路走到了盡頭。 「富哥!」一聲泣血一般的驚吼自穆秋煙口中喊出。 這位看似溫婉如水的女子竟然有這樣大的爆發力,生生震驚了在場身經百戰的將士。 我遠遠的看到她在景溯懷中哭得身姿淩亂,此刻定是痛得撕心裂肺。 饒是在堅強的女子,也抵不住心愛的人在眼前死去。 我拉著蕭樓的衣袖小聲道:「你不許死在我面前。」 蕭樓笑意漣漣的道:「你的意思是讓我死的遠遠的?」 我捶打他,「你敢死給我試試看。」 「不敢,不敢。我要等著看你變成又醜又老的老太婆。」 「那不如讓我死。」 蕭樓笑著將我收在懷中,大黑在身下嘀嘀咕咕的抗議,「你看你之前長的比這難看多了,我都沒有嫌棄你。」 我想了想似乎有那麼點道理,於是軟了語氣,「不說死了,我們都要好好的活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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