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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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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伯伯若是聽了你這番話非得跳起來揍你這個不孝子不可。」 蕭樓用牙齒輕輕咬著我的脖子,然後鬆口,換個地方再咬上去,換氣的間歇含糊不清的說:「爹……已經不在了。」 我大驚,把他的頭扒拉出來,正色看他,「你說什麼?三伯伯怎麼了?」 「一年前的事情了,爹他半生戎馬勞心勞力多年,身體越來越差,大夫說他挺不過那年冬天,就果真沒有熬過去。」 我呆呆的看著蕭樓,只覺得他眉眼越來越模糊,努力睜大眼睛也看不清楚。直到他伸手來擦我的淚水,我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最近真是越來越喜歡哭了。 蕭樓摟著我,柔聲道:「松兒,跟我回去吧。」 我點了點頭。 蕭樓的吻便落了下來,輕柔的吻似羽毛拂過唇邊,似陽光照耀心間,暖暖的的感覺隨著血液流淌全身。 我想,我的小樓哥哥回來了。 德勝十年四月初四,史稱倉名決戰。 各家史官評述這場戰爭不約而同的都用上了慘烈這個詞。這也是蕭樓少數沒有智取或者投機取巧的戰役之一,實打實的力敵。 宋今昔帶來了帝都半數兵力,他蕭樓如今財大氣粗,怕誰? 而李富必是抱定了必死的信念要魚死網破,敗亦要拽上一兩個墊背的。蕭樓估計想借機削弱景溯的實力,贏謀大概也有相類似的打算,所以三方皆是真刀真槍的上陣廝殺,沒有什麼技術含量,這一戰那叫一個天昏地暗日月為之失色。 蕭樓坐陣中軍並不出戰,冷眼看著李富做這最後一搏。 而我坐在蕭樓的大帳中看他親手繪製的神州版圖,似乎透過圖看到了他的萬丈雄心和王者的威儀。 東臨一方主攻北門,景溯的兵馬由杜進做前鋒強攻東門。而由於蕭樓不厚道的雪藏了嘯雲騎,王巳被迫留守營地,我不得不接受與他共處一室的現實。蕭樓美名其曰保護我。 「王爺真是太不厚道。」王巳拍了下桌子,桌子上的茶碗跟著跳了一下,我拿著糕點的手也跟著抖了一下。 「嗯,確實不厚道。」 「誰說王爺不厚道,王爺待我們親如兄弟。」 我驚恐的看著王巳道:「王將軍知道什麼叫做自相矛盾嗎?」 王巳朗聲大笑,絡腮鬍子在笑聲中淩亂,「二小姐真是可愛。怪不得王爺寶貝的要命。」 我暗想,你們都被蕭樓人模狗樣的表面欺騙了,吃人不吐骨頭說的就是他,賣了你還得感謝他賣出了個好價錢。想想一個人從三歲起就只有一個目標,做什麼都是為了實現這個目標,這世間又有什麼是他不能犧牲的呢? 我看著神州版圖上小小的倉名城,緊接著是豐蚌,帝都。過了帝都便是我曾經待過的地方,潁州。這萬里江山恢宏遼闊,的確是對男人最大的誘惑。 我問王巳,「倉名若是贏了,是不是就要和景溯開戰了?」 談到戰爭王巳的神情變得肅然,人也正經了許多,「倉名一戰我們一定會贏,而和景溯爭奪天下也是不可避免。我們跟隨王爺征戰多年,打心底裡希望王爺能夠君臨天下,景溯雖是皇族,卻未必能有王爺的能耐。如今有海雄幫的兵力,帝都之爭我們東臨大軍有六分勝算。」 降臨殺手遍佈天下,降臨死士有黑衣羅刹之稱,宋今昔實乃六叔之子羅頌。加上這些不為人知的力量,蕭樓的勝算又有幾分呢? 而君臨天下成就霸業之後,姐姐以皇后之姿入主後宮,我該何去何從? 見我想的出深,王巳低了一個聲調,小心翼翼的說:「二小姐,我粗人一個說句不該說的,王爺感情藏的那麼深的人,對你的深情卻是我們都看得出來的。小姐跟了王爺絕對不會受委屈的,就不要再想景溯了。」 原來他以為我在想景溯。這廝真是當說客當出職業病了,見我就誇蕭樓不誇難受。話說,至今為止我受的大半委屈似乎都和蕭樓脫不了關係,跟著他怎麼會不受委屈。 這一天的戰鬥從天剛破曉持續到黃昏日落時分,震天的響動驚得飛鳥不敢停棲,馬兒揚蹄嘶鳴。天空被地上蜿蜒成河的鮮血映紅,如同披上了一層血色的薄紗,長河落日下色彩鮮明,如潑墨而成的畫卷一般。 我在帳外遠望硝煙彌漫的戰場,滾滾火光濃濃煙霧迷蒙了視線,只覺得前方隱約有城樓聳立,人影綽綽,軍旗獵獵在戰火中隨風而舞。舞的正是這曲亂世悲歌,成王敗寇的自古定律。 蕭樓臨走前說李富撐不上一天,黃昏時刻便見分曉。 王巳與我都是喜歡湊熱鬧的孩子,相互對了個眼神之後,上馬直奔蕭樓中軍而去。 為了怕蕭樓責罰,王巳可憐兮兮的央求我,就說我一心要找蕭樓搶了匹馬去跑了,王巳不得已十分勉強的來追我。我問他怎麼不反過來說。他說,別說去看熱鬧,就是他跑去投靠李富,我這麼懶,追他的可能估計沒有。 我想想有理,決定犧牲小我保全王巳,簡單了打了個腹稿。可是一見到蕭樓還沒來得及表演,就見他沖我綻開笑容道:「來的正是時候。」 我仰頭看著戰馬上銀色鎧甲的蕭樓,依舊英俊,神態卻更加威儀王者之風盡顯。他傲視馬上,冷傲神色,卓然英姿,星眸黑如深夜,淩厲的鋒芒沉入夜色中斂去了奪人的氣勢。 他在馬上向我伸出手來,以邀請的姿態。 他說:「松兒,你可願意與我一同縱馬馳騁,開疆擴土,守護這片生養我們的土地。」 整個中軍的兵士都在注視著我,不知誰喊了一聲,「王爺英明」,於是萬千士兵異口同聲的大喊,聲音震耳響徹雲霄。我看到了王巳眼中熱烈的期盼,也看到了士兵們對蕭樓的敬仰和崇拜。這樣豪邁的氣氛感染了我,而我怎麼能在東臨大軍的面前拂了向來桀驁的東臨王的面子,我仰頭伸出了左手握住了他的右手。 下一刻我就坐在蕭樓的寶貝戰馬大黑上,被他摟在懷裡。他的聲音裡有藏不住的欣喜,道:「謝謝你,我的小松鼠。」 當時我想,罷了,逃不掉就老實待著吧,只要他不再欺負我就好。我願意隨他金戈鐵馬,開疆擴土,願意陪他於九丈高臺檢閱軍隊,願意看他斷念在手,回雪劍法絢爛開花。而當他脫去盔甲放下斷念,我願意陪他在屋頂看繁星佈滿蒼穹,回想我們青梅竹馬的年少時光,願意煮他喜歡的龍井茶,看他手執黑白雙子獨自對弈,願意安靜的守在他身邊,甘願讓時間把我慢慢變老。 蕭樓縱馬而行,身後是中軍萬千士兵步調統一的腳步聲。兩側的景物在眼中飛逝而過,只覺得血腥味兒越來越濃,混著燒焦的味道,在硝煙彌漫中漸漸向我展示一個破敗的戰場。 我意識到,倉名一戰將書入史冊,蕭樓或者景溯或者李富,還有徐許許多多的名字將被史官記載,以古老而凝固的方式供後世評判。今天,一個傳承不過兩代的王朝被擊潰,改朝換代的日子不會太遠,然而這亂世紛爭卻沒有結束。兩位聯手贏得倉名決戰的少年英雄,為了能將自己的旗幟插在帝都城頭,將開始新的征戰。由昔日的戰友變成了戰場上的對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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