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花開不敗 | 上頁 下頁
七〇


  蕭樓拉著我的手走進帳中,變戲法一般的拿出一條血紅色石頭串成的手鏈套在我手上,取下了先前我在集市買的那條廉價的瑪瑙手鏈。

  那石頭起先涼涼的,接觸到皮膚的瞬間便暖了起來,紅色的光亮低沉卻充滿質感,一看就價值不菲,我卻冷哼道:「休想拿著破石頭打發我。」

  蕭樓把我往懷裡一帶,握住我的手環在身前,道:「你口中的破石頭可是軒轅血玉打造而成。有暖身凝神之效,當今天下尚且沒有他玉能出其左右。」

  我心裡又是一沉,軒轅血玉,又是前朝之物。出自南海盛產血玉的番邦小國,此玉乃是血玉中的王者,需千年方成一塊。前朝建國之時,番邦進貢兩方軒轅血玉,當時的皇帝笑言,「此玉乃玉中之王,當天下無雙。」隨即摔碎一塊。番邦國君驚恐,遂下令封了血玉的開採,自此天下一間唯有一塊軒轅血玉。由歷代君王交由皇后保管,再由皇后交給冊立的儲君。而被摔碎的那一塊,據說被巧手的工匠串成了手鏈,便是眼下我手裡的這條。

  不由的想起了先前那個真實的夢境,那個關於小樓哥哥和姐姐的夢,他給她的正是軒轅血玉。雖說夢境不能當真,但場景那樣的真實,真真猶如親眼所見一般。原來,在很久以前,小樓哥哥就已經認定了姐姐是他的王后。而我,只襯得起這條由破碎的血玉拼湊起來的手鏈。

  眼下,縱然這軒轅血玉能暖身也暖不了我沉入湖底的心。我雖不強求出頭,要做那人上之凰,但是身為爹爹的女兒,總是有那麼點驕傲的。

  「怎麼,不喜歡。」

  我僵在蕭樓的懷裡,實在是有些累了,誠如南宮晉這個老匹夫所言知道的多了未必是件好事,不如一無所知。然而這個道理誰人都懂,卻很少有人止得住自己的好奇心。我聽到自己疲倦的聲音說:「我累了,想休息了。」

  蕭樓愣了一下,隨即將我抱起來,走到軟榻上緩緩的將我放下,扯出被子為我蓋上。

  我閉上了眼睛,知道袁州戰敗他必然公事纏身,只希望他快快離去。卻覺得身邊的軟榻一沉,一個健壯的胸膛已經貼了上來,蕭樓清冽的氣息再次將我包圍。

  他的手環上我的腰,將我摟進他的懷抱,聲音帶著輕輕的吐氣在我耳邊響起,「睡吧。」

  原本就沒有睡意,如此一來,我如何睡得著?

  騰得一聲坐起來,伸手指著門口道:「你走吧,我不想見你。」

  蕭樓睜開眼睛看了我一眼,又緩緩的閉上,雙手交疊放在頭上,那神態處處透著疲倦之色,連聲音都失了平時的淩厲氣度,「松兒,我累了,不想和你吵。」

  我一愣,為什麼每次明明我有理,被他一說總好像我才是無理取鬧的那一個。真不知道前世是不是欠了他太多。

  他如此一說,我便無話可說,起身批了件衣服走出了帳篷。

  夜間起風,風聲在山林之中呼呼迴響,吹得乾枯的樹枝在夜色中搖曳生姿,樹林間不時有尖利的嘯聲傳來,不知是驚鳥還是風過樹葉的聲響。營地之中自是燈火通明,人影灼灼,巡夜的士兵穿行在營帳之間,具是繃緊了神經的樣子。

  黃昏戰敗回營的一時狼狽已過,整個東臨軍隊又恢復了剛勁不亂,以征服者的姿態遠遠的望著袁州城。

  我漫步在軍營之中,卻有一人自一個營帳中匆匆走出,恰好與我裝了個滿懷,那人身型壯實堅硬如鐵板,直接將我撞倒在地。

  我還沒有出聲,他的大嗓門倒吼了出來,「哪個不長眼的擋了本將軍的路。」

  我揚起臉看著他,圓臉的漢子,留著絡腮鬍子,一臉的怒色。除夕夜東臨王府的那次家宴上我見過他,武將出身,聲如洪鐘。

  見我不說話,他上前一步把我看了個仔細。驀地一驚,又退回了一步。

  我摸了下人皮面具尚在臉上,雖說姿色平庸卻也勉強能夠入眼吧。

  武將悶了一下,眼中神情複雜,小聲說:「你不要緊吧。」

  變臉之迅速令我措手不及,我站起身來,走到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肩道:「我沒事,倒是將軍,傷到沒?」

  他似被雷擊一般後退幾步帶著戒備的看著我,那一瞬間我讀懂了他眼中的不屑,恍然大悟,想必是我和蕭樓的一段短袖之戀已經街知巷聞,尤其今日他當眾吻我之後,而我生生改變了蕭樓的性取向,將他帶入了一段不為世俗所容的畸形愛憐中,毀了他們王爺的似錦年華,的確應該招人嫉恨的。

  今天姑娘我心情不好,活該你倒黴了。

  細著嗓子甜膩膩的問:「將軍貴姓。」

  武將嘴角又是一下抽搐,粗獷的聲音道:「本將便是嘯雲騎王巳。」

  他說得這樣理所當然,似乎沒有人不知道他王巳的名號,也透著對我這個短袖的鄙夷。我確實知道蕭樓的嘯雲騎,一隻踏遍東北土地,橫掃遊牧民族入侵的騎兵。嘯雲騎不過三千人,卻個個是精兵,馬上功夫了得,配有短刀長槍羽箭盾牌,進可攻遠可守,機動性強。而王巳便是嘯雲騎的首領,據說驍勇善戰,長槍剛猛,嗜殺如命。

  嗜殺如命多少和面前的這個莽漢的憨厚模樣有些出入,但人不可貌相,我有些後悔招惹他了。

  「原來是王將軍,失敬失敬。」

  月色奶白,星光點點,映得夜色格外的清明。

  王巳把我從頭到腳的打量了一番,嘟囔道:「哪有一點姿色呀。」

  我冷哼一聲:「誰讓你家王爺審美扭曲呢。」

  「誰給你的膽子,膽敢如此說王爺。」

  「自然是父母給的。」

  「放肆。」

  「放五放六也沒有用,你家王爺就愛這口,輪不到你來管。」

  王巳符合被我激怒,出掌如風,剛勁如火,向我面門而來。

  我沒有料到他這麼大膽,明知道蕭樓寵著我還敢動手,反應慢了一步,被他掌風所震,後退數步噴出一口血來。

  卻見眼前一陣白影閃過,王巳悶哼一聲身子跌了出去。

  月光下,蕭樓白色修長的身影一晃便到了我身旁,扶起我探上我的脈。

  我只覺得血氣上湧,全身熱氣翻騰的厲害。多半是當年墜崖落下的病根,前番在宋城受了杜進一拳的拳風便是如此。

  蕭樓好看的眉頭擰在了一起,一邊給我輸真氣一邊問道:「王巳那掌多少有些分寸沒用上幾分力道,怎麼會血氣翻湧的這麼厲害?」

  我剛想答他,想起正在與他冷戰,便冷眼看他不言語。

  蕭樓沉沉的看了我半響,輕輕一歎,語氣軟了下來道:「你靜脈亂的很,別再生氣了。都是我錯了還不行嗎?」

  蕭樓在認錯?我沒聽錯吧?

  「如今大戰在即,王爺居然為了一個妖裡妖氣的男人打屬下?」王巳捂著胸口走到近前,嘴角尚且掛著血絲,一臉的難以置信。

  「夠了,退下。」

  王巳一臉的不甘,怒道:「王爺怎麼可以如此荒唐,下面的人心裡有恙卻不敢言明,甚至難以置信。王爺堂堂男子漢定天立地,要什麼樣的女子沒有,為何……為何?」

  「王巳,是本王太寵著你了,連規矩都忘了嗎?」蕭樓冷聲道,他這個語調像極了爹爹每次要教訓人的調子,好不威嚴。「本王方才那一掌就是教訓你不懂規矩的。」

  那王巳倒也是個硬漢,在蕭樓如此的氣勢壓力之下,還能不怕死的直言道:「不過就是個男寵,王巳堂堂將軍難道打不得嗎?」

  看的出來蕭樓平時待王巳不薄,順道給了他這樣的膽子。蕭樓冷笑一聲,「將軍,虧你還記得自己是我嘯雲騎的將軍,今日不過是攻城受阻,你就如此燥怒,今後如何堪擔大任?」

  王巳被蕭樓說到痛處,原本氣鼓鼓的臉稍有緩和,卻還是惡狠狠地瞪著我。

  難不成你也是個斷袖,暗戀蕭樓已久氣我搶了你心愛之人。

  「看來你尚不服氣,若是把這份怨氣帶到戰場上,萬一又吃了敗仗豈不是要怪本王滅了你的威風。」蕭樓停了一下,目光瀲灩唇帶笑意的看著我,一抬手便拂去了我臉上的面具,道:「那本王就給你一個明白。」

  皮膚接觸到晚風一陣冰涼,蕭樓的真氣緩緩流入體內,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竟然與我體內的真氣相處的十分融洽,氣息漸漸平靜了下來。

  王巳瞪大了眼睛看著我的華麗變臉。我的這張臉長久的不見陽光,不施粉黛,定是十分蒼白的,方才血氣翻騰難忍的時候咬了嘴唇,此刻怕是紅腫了。

  「煙……煙洛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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