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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蕭樓含著笑意的揚眉看我,「應該?」

  我打開湯盅卻見湯都冷了,材料有些混亂的凝固在一起,更加的慘不忍睹了。趕忙蓋上蓋子,「都涼了,沒法喝了,我去倒掉。」

  經過蕭樓身邊卻被他拉住,湯盅被他拿了過去,仰頭就喝了一大口。

  我緊張的看著他,他面無表情的拿衣袖擦了擦嘴,又面無表情的說了句:「可以喝。」

  這是表揚嗎?

  「那我回去了。」

  走到門口的時候蕭樓叫我:「松兒。」

  我回過頭去,恰好一陣夜風吹過,銀白色的月光下他長髮飄揚,傲然而立。濃黑的眼睛裡彙聚著複雜的感情,如暮色沉沉。

  腦中突然閃過一個似曾相識的畫面,漫天大雪中一個黑色的身影對我說著什麼,他面容冷傲而俊美,眉眼之間有不加掩飾的桀驁不馴之氣,他說的什麼我聽不到。但是他看著我的明明是深愛的眼神。

  「松兒。」

  我蒙的一驚,「什麼?」

  蕭樓淡淡的微笑,一個溫暖的笑容,他對我說:「謝謝。」

  蕭樓的那個笑容在回到房間之後我還記在心上,不由的傻傻微笑。

  但是,我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幻覺了,在面對景溯和蕭樓的時候,我都曾經出現過類似的幻覺,看到過不曾相識的人,只是之前的都太過模糊,大約看得到輪廓而已。但我知道那是兩個感覺完全不同的男子,卻同樣悲傷。

  而,像今天這樣看清面容還是頭一次,無疑,那是一個英俊到令人髮指的男子,那種冷冰冰的氣質和蕭樓倒是有點相像。

  我有些懷疑崖底遇到的那個老頭除了救我一命給我療傷順道給我換了張臉之外,是不是還把一個人的思想硬生生的塞進了我的腦子裡。

  為什麼我會看到這麼莫名其妙的畫面?

  冬日的嚴寒進入最後的高潮,接連下了幾場大雪,天地之間蒼茫一片的雪白。積雪很厚,幾乎沒入膝蓋。呵氣成霜,打個哈欠都有閉不上嘴的危險。城牆修築也被迫暫停了。但是,天下戰事的確如我之前預感的那般,進入了高潮。

  不過這次挑事的是蕭樓。

  德勝十年二月初一,東臨王蕭樓號稱二十八萬大軍進攻任縣。

  任縣是臨近九曲的一個小城,人口不多,城市不大,卻擁有天下間最堅固的城牆,這也正是為什麼這樣一個小小的縣城和九曲毗鄰多年卻依舊屬於帝都的原因。這些年來九曲守將江寧帶兵多番攻打任縣,都被這座彪悍的城牆拒之城外。作為和蕭樓勢力範圍的最後屏障,任縣相當的盡責。

  於是蕭樓怒了,親自帶兵攻打任縣。

  可我覺得他是計劃好的,如他所說,部署了多年終於到了行動的時候了。

  二十八萬大軍在城外駐紮,一眼望去,白色的營帳順序排開看不到盡頭,軍旗迎風飄揚,聲勢甚是浩大。

  我在蕭樓的主帳中望著任縣的沙盤發呆。想起臨行前蕭樓指著遠方對我說:「那裡有座號稱世間最堅固的城牆,幫我毀了它。讓九曲城樓成為唯一。」

  但是當我親眼看到任縣城牆的時候,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可以做得到。

  它太堅固了。黑色的玄武岩幾乎完美的契合在一起,濃濃的米湯澆築抹縫,每一個觀察點和攻擊點的位置都計算精確,相互保護協防的很到位。

  「怎麼了?」

  我聞聲回過頭,看到蕭樓披著厚厚的貂毛大衣剛剛進門。

  我輕歎一聲:「我覺得我做不到。」

  蕭樓淺淺一笑,脫去大衣走了過來,指著城樓道:「任縣守軍不過五萬,我們有二十八萬人,就是挖也能在這牆上挖個洞吧。」

  我撲哧一笑:「那怎麼不見你準備鏟子?」

  「那你說怎麼辦?」

  「我認識的蕭樓如果沒有八成的把握是不會聲勢浩大的整這麼一出的。」

  蕭樓的眼睛黑亮,帶著笑意的看著我:「哦?」

  我拿起一個騎兵的模子放到任縣的後方,道:「自九曲被襲已經一個月有餘,你看似專心修築城牆,其實是在為你的騎兵爭取時間繞到任縣後方,攻其不備。這就解釋了,為何至今不見九曲守將江寧,我可是沒聽說他陣亡的消息。」

  「真聰明。」蕭樓刮了下我的鼻子。「那就趕緊用你聰明的腦袋想想那個方位攻城我們的傷亡才會最小。」

  我驚道:「你還是要正面攻城?」

  「嗯。樣子還是要做一做的。不然他們怎麼會調集全部兵力來守城呢?」

  我放了一個士兵的模子在城牆右側,「這裡。這裡有個拐角,拉長了兩個崗哨之間的距離,而且有一個死角可以避開上面守城士兵的攻擊。」

  蕭樓認真的看了一會沙盤,又刮了一下我的鼻子,「真聰明。」

  我也覺得自己越來越聰明了。

  可是我沒有想過戰爭是這樣的殘酷和血腥。

  不遠處的拼殺嘶喊聲回蕩在濃煙滾滾的天空之下,遠遠望去藍天似乎被蒙上了一層薄薄的血色。東臨王黑色的大旗在火光煙霧中,以一種征服的姿態獵獵而舞。

  我被蕭樓留在了營地。看著一批批傷員被抬了回來,滿面塵土,滿身血跡。扯到痛處,發出低低的哀嚎。沙啞的聲音帶著血絲,令人心頭為之一緊。

  我曾跟隨靜難師傅做過軍醫,也算見過傷亡。但是當年的戰鬥遠沒有如今的慘烈。不過區區一座縣城,不過一場佯攻,卻帶來了如此多的死亡和傷病。生命在命運的腳下顯得那麼的卑微渺小。在成王敗寇的道路上還需要多少生命和鮮血鋪路,還需要犧牲多少情感和人性。

  人生得意須盡歡。似乎說的很對。

  生死難料,方才鮮活的生命也許終結於一枚橫空射出的冷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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