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我以千面侯君心 | 上頁 下頁
八八


  「起來喝藥吧?」昏昏沉沉間,玄墨好像聽見有個男人正在溫柔地喚她,心頭一動,就強掙扎著掀開了眼皮子,眼眶子裡,只有淩書玉,玄墨心底的失望暫態蔓延開來——既不是又怕又想的直舅舅,也不是朝思暮想的大餅哥。玄墨負氣地又閉上了眼。

  「你睡得也夠久了,起來把藥喝了。」淩書玉不待她拒絕,大掌伸到被窩裡,連人帶被地把她整個兒卷了起來,玄墨哪有力氣自己坐?眼前一黑,虛軟地栽到淩書玉的身上,就不想再動彈半點。

  淩書玉一手攬住她,一手端來藥碗,低頭哄道:「不吃藥就不會有力氣,來,先把藥喝了,乖~」

  「嗯~~」一聽說喝藥,玄墨哼哼一聲,竭盡全力地把臉換到另一邊,無力地抬起手來「捶」了淩書玉幾下以示不滿和抗議。

  「我數三個數,你不喝我就——」淩書玉還沒威脅什麼,玄墨就又開始淌眼淚了。

  淩書玉無奈地歎道:「你這都跟誰學得窮毛病?!」可老大夫囑咐的「貼心陪伴」又應景地回徹在耳邊,淩書玉收拾收拾自己將要破碎的耐心,極盡溫柔地又哄:「好了好了,吃了藥才有精神去吃『狀元樓』不是麼?」

  玄墨掙扎了一下,還是沒回過頭來。

  淩書玉心一橫,咬牙切齒地「勸」:「你不吃藥,怎麼有力氣去見你的大餅哥?!」擠出這句話時,淩書玉恨死自己了,混了二十六年怎就拼不過個做餡餅的?!看來自己還真是低估了那個從未正眼瞧過的大餅哥的小實力!

  相思的力量是偉大的,玄墨也不知哪來的精神氣兒,自己撈過碗來,捏著鼻子就灌了下去,喝完一抹嘴,亮著眸子在淩書玉跟前端坐好,像討賞的巴狗一樣等著淩書玉開口,隨時準備出發去見大餅哥。

  淩書玉想笑卻笑不出來,陰鬱著臉生生擠出一句算是應允的話:「很、乖!倘若十二副藥你都讓我省心地主動喝完,我便帶你去見你的大餅、哥!」

  一聽說這等不是人喝的東西共有十二副,玄墨嘴皮一癟,身子一弓,「嘔——哇——」剛才那副又盡數還給了淩書玉,然後還得便宜賣乖地俯身在淩書玉的袖子上抹了抹嘴,這才向後軟綿綿地仰到了枕頭上。還不到一整天的功夫,淩書玉就被她無端吐了兩次,想他不嘔死也氣死了。放在膝蓋上的大掌不由自主地合了張,張了合,反反復複幾個回合後,終是克制住了狠揍她一頓的念想,撩起袍子起身,一言不發地大步出了房門。

  「淩公子——」見淩書玉鐵著臉出來了,弄玉三人趕忙迎了上來,這麼近的距離,想不看見他胸前的那團污漬也難,弄玉三個整齊劃一地屏住氣又退回去小半步。

  淩書玉一把薅下身上的袍子,擲到地上,沉聲吩咐道:「把這徹底弄乾淨了再送來,還有,她灌不下藥湯,你們去找最好的藥鋪,叫他們照著藥方煉濃縮丸。」

  「可是,眼下小姐不吃藥,這病給耽擱了可如何是好呀?」弄玉憂心忡忡地追問一句。

  淩書玉又冷冷地掃了她一眼,轉身進了屋。

  「哎——」

  「你叫也沒用,人家臉上不已經寫得很清楚了麼?有他在,公主不會有事兒。」簡恒鄙夷地丟給弄玉一句。

  「你不是他你怎麼知道?」

  「男人!」簡恒的口氣中似乎滿是自豪。

  「男人了不起啊,男人再有本事你生個男人出來瞧瞧呀!」

  淩書玉醇厚的真氣綿延不絕地輸進到玄墨體內,這樣一來,玄墨的嘴是免了苦罪了,可淩書玉的苦罪卻來了——不分晝夜,每隔兩個時辰,就得起身給玄墨渡一次真氣,如此往復,直到玄墨再次醒過來為止。

  一天一宿過去了,煉好的藥丸子都送來了,淩書玉也給累得精疲力竭了,玄墨這才悠悠轉醒。她一睜眼,就看見鬍子拉碴的淩書玉正歪靠在床尾,單肘撐頭,沉沉地打著盹。

  玄墨頭重腳輕地爬到他跟前,好奇地打量著淩書玉的下巴,終是按捺不住,探出手去,稀奇地摸了又摸淩書玉新冒出的青髭,被紮得癢癢的玄墨輕笑出聲:「真有趣,你也會長鬍子。」他淩書玉又不是太監怎就不會長鬍子?!可這也難怪,她以前從未見過方直沒刮鬍子的模樣,所以她腦子裡壓根就沒這根弦兒——與方直年歲相仿的公子們,是要長鬍子的。

  「你醒了?」淩書玉並沒睜眼,話中盡顯疲憊不堪,他順手握住了玄墨不安分的爪子,放在手裡輕輕地揉捏著。玄墨不依,另一隻爪子又撫上了他的下巴,撓了又撓、摁了又摁,淩書玉被她撓得心底生出了異樣的火苗,這才逼迫自己強睜開眼,起身端來一碗粥,呵欠連天地舀起一勺遞到了玄墨嘴邊。

  玄墨怔怔地盯著他滿眼的紅血絲和深凹下去的烏青的眼眶,緊緊地抿著嘴唇,內裡好像有根小棍子在她的心上,一戳、一戳、又一戳。淩書玉疲倦地笑道:「怎麼,感動了?我這麼悉心照料你,你還不以身相許?」

  「哪有……」玄墨撅撅嘴。

  淩書玉也沒了精神氣兒再跟她調笑下去,用勺沿兒碰碰她的嘴唇,使勁瞪了她一眼,玄墨咕噥一句:「好嚇人呐!公夜叉!」然後趕緊埋頭狂吃。淩書玉權作沒聽見,這幾日他總算是摸索出些規律了,日後若是真想跟玄墨偕老到白頭,培養方直那種傻了吧唧的海涵還是很有必要的。

  淩書玉強撐著眼皮子,喂了飯又灌下藥丸子,腦子裡一直緊繃的那根弦兒終於送了下來,困頓至極的他長臂一伸,把玄墨死死地攬在自己的胳膊底下護嚴實了,二話不說地就倒在了床上。

  不明就理的玄墨嚇壞了,她在納悶:方才還好好的一個驢大的壯男人,怎就不明不白地說倒下就倒下了?!玄墨遲疑了片刻,顫巍巍地伸出了一根小指頭橫在淩書玉的鼻子底下——試探他還有氣兒沒。

  「你不趕緊睡覺你在那幹什麼?!」嘶啞的一聲吼接著輕輕的鼻鼾聲。玄墨嘻嘻一笑,連連歎道:「有氣就好,有氣就好!」

  有句話是這麼說的:困死的公驢比狗大。玄墨力不從心地掙扎了幾下,無果,只能歎氣連連地任由他的蹄子壓著自己,不一會兒,藥勁兒上來了,玄墨偎在他懷裡昏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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