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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淩書玉輕吊嘴角,伸手想取回玉珮。可玄墨卻抓得死緊,倔強地看了一眼淩書玉後,轉而雙手捂著護到胸前,嗓眼兒裡還發出蚊子一樣的抗議聲「嗯嗯~~」不給?!想占為己有?!淩書玉看破了她那貪小便宜的小腸子,魅惑一笑,貼在玄墨的臉上,輕言:「不給也成,你必須天天貼身戴著……」

  玄墨大喜,搗蒜似的點頭,隨即就扯開自己的衣領,玉珮還沒貼身,就聽淩書玉輕笑道:「就像我整日貼身陪在你身邊一樣……」玄墨的動作慢了一慢,卻仍是沒停下來,她在遲疑。

  「還有,我忘記告訴你了,淩家的規矩,拿了我的玉,就要做我的人,你這樣樂意,倒也省去了我選妻的辛苦不是麼?」

  玄墨大驚,自動自覺地取出玉,猛地拽開淩書玉的衣襟,力度之大,把淩書玉勒得直翻白眼,玄墨忙不迭地把玉珮胡亂丟進淩書玉的衣襟裡,才這麼一會兒子功夫,棗餑餑轉眼就成了燙手的山芋,巴不得早脫手早好,為求保險,玄墨還重重地拍了怕淩書玉的胸脯子。然後,玄墨的屁股也嫌惡地向後挪了挪,她隨手摸過一隻襪子,悶頭穿了起來。

  淩書玉在一旁自嘲地笑了笑,喃喃道:「看來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他的笑任玄墨怎麼聽怎麼覺得又苦又澀,就像是沒熟透的柚子。難不成這種賴皮也有傷心事兒?玄墨的眉間不自覺地擰出個大疙瘩,放下手裡的襪子,小心地問:「你也,有心事?」

  淩書玉順手捋平玄墨的額頭,得意地問道:「你在關心我?」

  玄墨輕哼一聲,意為:誰稀罕!

  淩書玉揚眉一笑,故作嘆息道:「唉,真可惜,妄我風流倜儻,豔福不薄,今兒個卻頭一回在姑娘面前碰一鼻子的灰,三三你不關心我,難不成是在關心我的玉珮?」

  玄墨歪頭想了想,點點頭。

  淩書玉一臉很受傷的表情。

  兩人面對面地僵了半天,淩書玉就那麼盯著玄墨的眼,表情琢磨不定,就在玄墨眼都快瞪酸了的時候,就聽淩書玉忽生一問:「你可聽說過戰承嶪?」

  玄墨隨即沉了臉,豈止是聽說過,自己還會記恨他一輩子!不就是為了那個衰男人,自己才倒楣得差點把半條小命搭進去?!不就是為了那個臭男人,自己才和小舅舅起了間隙?!玄墨沖著淩書玉正色端坐好,剛要忿忿地說「我當然知道那個傢伙」,一抬眼對上了淩書玉深邃的眸子,玄墨心頭一緊,猛然想起那個遒勁的「戰」字,猛地咽了口唾沫就勢把話咽了回去。那深潭,好似要把玄墨整個兒人都吸進去,玄墨的雙手不由自主地疊到一起捂住了嘴,頭殼中一個很不好的念頭越發地清晰起來——難道說眼前的這個男人就是他……

  玄墨斜溜著小桃花偷偷睨著淩書玉,越瞅心越慌,越慌就越發地堅定自己想法的正確——淩書玉,就是戰什麼?!這不是沒有可能,因為舅舅曾不止一次地說過他和戰什麼「青梅竹馬」「光屁股長大」等等諸如此類的話,照眼下的情形來看,一準是舅舅忙得脫不開身,所以這個戰什麼才代替舅舅南下來捉自己回去的!就說麼,依舅舅的脾性,他是不會那麼放心地放自己的羊的!

  老天!那就沒有比這更糟的了!堂堂義華公主離家出走,被戰什麼「捉拿」回京,這跟栽在他手上有什麼區別?這叫自己日後如何在人前立足?!完了完了全完了!玄墨悲哀地摸了摸臉上的假面,眼珠子又偷偷地飛快地掠了一眼淩書玉,看著他探尋的眼神,玄墨突然萌生了一個僥倖的念頭:好像,聽他的口氣,他現在還不是很確定自己就是他要「捉」的人吧?頓時,逃走的心急速膨脹,玄墨馬蜂蟄了屁股般一個激靈跳了起來,小船猛烈地載晃起來。玄墨四下一張望,四周一片水茫茫、荷茫茫,想要起飛的心緊跟著變成了一片白茫茫,怎麼辦?根本沒有借力的地兒,飛到一半就會落水的!蒼天呐!玄墨愁得五官又聚到了一起。

  玄墨心裡的荒草正在飛長,淩書玉卻抬手把玄墨拽回到自己身邊,憋笑著往玄墨耳朵裡吹氣兒:「你很緊張?」

  這換誰誰不緊張?!他跟舅舅一個褲襠通氣,他倆誰來不是來?!玄墨也不回答他,急急地狂抖著手想把那只烙鐵鉗子一樣的大爪子甩開,無果——

  「看來你不但聽說過他,瞧你這麼激烈的反應,難不成跟他還頗有些瓜葛?」淩書玉逼得更近了,直直把玄墨逼到船沿兒。

  「怎……怎會認識……淩公子真會開,開玩笑,小女子乃一介,草,草民,哪能攀,攀上那麼高貴的,公子……」玄墨拼命地甩著頭,似乎這樣就能撇清她跟戰承嶪的關係。

  「那你驚慌失措的不是想跑又是什麼?」

  「我……我……」我害怕你這個冤家呀,玄墨苦著臉,死死地揪著手上那只還沒來得及穿的襪子,可是,不能說,不能說呀,說了十成九九是要暴露身份的!情急之下,玄墨捧著小腹苦道:「我突然想噓噓——」這表情,這謊話,挺應景的還是。

  「是這樣啊——」淩書玉一臉促狹。

  「哎——」看來,船是甭想劃下去了,水也甭想戲下去了,天曉得自己其實根本就沒尿!縱是良辰美景,碧波輕舟,詩情畫意,可那又怎樣,還不是一樣被自己一聲想尿尿給破壞殆盡了?!玄墨現在恨自己,更恨這個戰什麼。

  「這樣啊,那好,咱們這就去噓噓……」淩書玉起身作勢就要往船尾走,便起身邊「小聲」地嘀咕道,「謝天謝地,幸好不認識,省得到時候跟我搶……」

  捕捉到他這暗藏玄機的話,玄墨又來精神頭了,眼珠子一轉,下手就扯住了淩書玉的衣襟,小聲地說道:「我可以憋一會兒的,就一會兒,你把話說清楚麼,話說得不清不楚比不讓我噓噓還難受!」

  淩書玉佯做無奈地搖搖頭,複又坐了下來,探進玄墨的眸子,似乎連玄墨最細微的表情他都不想放過,直直想把玄墨看個透徹。

  「他是我的孿生哥哥——」

  「哎——嗯?你說你是那戰什麼的弟弟?」玄墨一個激靈醒過來,猛地打斷了他。

  見淩書玉很肯定地點點頭,玄墨臉上浮起一絲憤懣,駁斥道:「騙人!他姓戰,你姓淩,怎會是親兄弟?」玄墨扭過身子閃到一邊去了。

  「三三,那也只是表面的問題不是麼?」淩書玉扳過玄墨的身子,雙手固定住玄墨的肩頭,認真地辯解,「我爹就是嶪王,姓淩,單字戰,祖上是南詔國的貴族,我們王族自古就有個規矩,凡是嫡長子,都取父名作姓,而其餘各子才沿襲父姓,本來就是他長我次,姓氏當然不同。」

  「你別騙我了,我可知道那戰什麼的爹只剩下他一支血脈了,我又不是傻得一無是處!我就知道你不是個好人!人家全家都死光光了本就已經夠慘了,你還冒名頂替!你生的小孩子會沒屁眼的!」玄墨狠狠地推了淩書玉一把。

  淩書玉的俊臉頓時有些扭曲,臉色也青了許多,心中怒駡:沒屁眼?!這又是方直教給你的是不是?!我的孩子?那還不是你——想到這兒,淩書玉渾身的骨頭又開始嘎嘣亂響。

  「你好好聽我把話說完!」淩書玉一陣情急,伸出大掌就把玄墨的臉用勁兒夾住,猛一下擠出個小鳥嘴來,玄墨不幹了,上下撅動嘴皮子,嘴裡含糊不清地抗議著什麼,這樣一來,她更像一隻翠鳥了,淩書玉撲哧一笑,手上松了力道,攬過生氣的玄墨柔聲又道,「此事說來話長,戰承嶪自小為人處事秉直不阿,可在我眼中他就是個嚴肅無趣,整日把忠心報國掛在嘴邊的傢伙,而我則與他完全相反,用我爹的話說,我就是個浪蕩成性的紈絝公子哥兒。我十五歲那年,觸犯了祖規,爹盛怒之下與我斷絕了父子關係,不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也正是因為我被逐出了家門,所以日後淩家那場滅頂之災,我才得以倖免。這塊玉珮,本是傳給戰承嶪的,爹死後,他為了勸我浪子回頭,就破例送給了我。我倆本就是孿生,現在我又有了嶪王的玉,一家人偶爾客串一下算不得『冒名頂替』哈。」

  「戰什麼對你這麼好,你還胡作非為?!」聽著淩書玉吊兒郎當的口氣,玄墨開始見風使舵。

  「我胡作非為?!」淩書玉二話不說就去撓玄墨腰上的癢癢肉,玄墨避閃不及,「咯咯咯」笑得像只小母雞,淩書玉佯怒道,「你說這沒良心的話也不嫌腰疼嗯?老實呆著,讓我摸摸看!」玄墨連連告饒。

  淩書玉收了手,點著玄墨的鼻頭恨道:「我這不都是為了你!你這個小妖精惹到姓韓的這身騷不說,還闖了大禍,若是沒有碰上我,誰來給你收拾場子?」

  「我那是替天行道!反正,反正你冒名頂替戰什麼奏是不對!」玄墨底氣不足地狡辯道。

  「你喜歡戰承嶪是不是?!」淩書玉陰鷙地質問一句。

  「你亂講!」玄墨急急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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