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我以千面侯君心 | 上頁 下頁 |
四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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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裡外裡又是我不對?!」方直笑著反駁。 三人互相打趣,仿佛又回到少不更事的從前。 陰雨連綿的日子終是過去了,八月乍到,鎮國侯府的上上下下都開始為方直的慶生宴忙碌準備,整個侯府都籠罩在一片喜氣洋洋的氣氛中。然而,日子不會總是平靜安逸的,戰報說來就來,西南十六郡聯合倒戈,揮軍北上,一路攻城略池,燒殺搶奪,局勢迫在眉睫。 八月初十,一直閑在家中的戰承嶪請命,欽准,皇帝任命其為驃騎大將軍。當天,方直、左寒雙雙臨危受命,分別受任南征總都督和驃騎副將軍。與此同時,皇帝詔告天下:南征大軍整飭待發,討檄之戰即將打響。 臨行前一天,方梟殷殷叮囑了方直一整天後,天色已不早了,但方直還是急匆匆地去找玄墨,因為他也同樣有話要叮囑玄墨。畢竟打仗不是兒戲,上了戰場,人人都得把命懸在褲腰帶上,方直是個務實的人,他很清楚「古來征戰幾人回」的道理,可一想到叫人不省心的玄墨,一想到自己很有可能再也體會不到當「小爹」的滋味,方直的心就有些沉重。 夕陽斜打進玄墨的房間,天邊也在放著火燒雲,整個屋子裡便呈現出一片讓人焦慮不安的紅。剛一進屋,方直就看見玄墨正背對著自己,立在西窗邊,少有的安靜,方直不由放輕了步子。 「玄兒。」方直輕喚一聲走上前去。 許久,玄墨才回過頭來看他。「舅舅。」低應了這一聲就不再多言,只是靜靜地凝視著方直。 被玄墨澄淨的目光一探,方直的咽頭就沒來由地發酸,很努力地讓自己咧開一個明朗的笑,道:「舅舅這一走你就能放羊了哈,外公大舅都慣著你,你自己可要心中有數嗯?」說著,又習慣性地摸了摸玄墨額頂細軟的黃毛。 玄墨垂頭不語,只管用腳去輕踹方直的皂靴,一下又一下,待她再次抬頭時,眼圈已經紅了,勾得方直感動連連,也想陪著掉眼淚。 「你能活著回來嗎?」 方直臉部一僵,嘴角微微抖動,心中剛剛萌生的感動頓時因玄墨這一問而碎成一地碎片。方直狠狠地擰了一下玄墨的鼻頭道:「沒把你徹底馴服,我怎麼捨得死?!」 玄墨眨巴眨巴眼,揚起頭去看方直,暗自較勁不讓眼淚流出眼眶,嘴裡小聲說:「那要是萬一呢?舅舅,那多可惜,人生這麼美好,你還有好多心願沒完成呢!」 方直沒好氣兒地說:「你就不能說點吉利話?!」 玄墨不理會他,自顧自地歎息:「比如說吧,天下無雙的小玄兒長什麼樣子你都不知道,這不是抱憾終生嗎?!這樣吧,我就破例給你看看吧,但你不能白看,只要看了就等於是欠了我的,你的頭殼裡必須時刻裝著我的臉,這樣就能提醒你還有人情沒還,必須活著回來。」不待方直回應,玄墨已動手撕開了假面。 這一眼,方直倒還真是銘記於心,在隨後浴血奮戰的日子裡,每到生死關頭,方直眼前就會不由自主地晃動起這張臉孔,他也便會格外小心。那張臉,冰雕玉砌,顧盼流轉,噙滿淚珠的桃花目倔強地眯著,窗外火霞飛映,毫不吝惜地給她鍍上滿面的赤紅,方直當時就想到一個貼切的詞:浴血雛鳳。 方直強迫自己把視線移開,道:「我跟南靖要了個人,喚作簡恒,以後就由他保護你,你若是出點什麼岔子,我就先拿他試劍。」 玄墨的眼當下就不酸漲了,眼皮卻是一陣狂翻,心歎:說得好聽,「保護」?哼!是監視還差不多吧?!牧羊狗都找好了,自己這羊又能放到哪兒去? 方直見玄墨如此不屑的反應,離別的愁雲登時就被吹到角落裡。方直像對待貓一樣,撓著玄墨的下巴,似笑非笑道:「乖玄兒,知道舅舅的志向嗎?舅舅早晚要把你馴得服服帖帖,指東便絕不肯向西……」 方直指肚下馬上摸到了一層雞皮,方直得意地笑開了,變本加厲地追上一句:「到那時,我再把你高價嫁出去——」 完了,全完了,兩人之間那點可憐的柔情不舍像受驚的兔子一樣逃了個沒影兒。 翌日卯時,南征大軍在奉武門外點將。卯時一刻,皇帝擂響戰鼓,六十萬大軍揮兵南下。 大隊人馬出了京城,浩浩蕩蕩地在官道上行進著。行至潭柘山附近時,路邊半山坡的樹叢中忽起一陣風吹草動,領軍在前的左寒眼疾手快,大喝一聲:「有襲!」隨即攬刀在握,斷後的方直聞變縱馬疾馳到隊首。 一陣陣馬嘶,從半山坡的灌木林中騰空躍出幾匹駿馬,在隊前一字排開,三員主將定睛一看,竟是梅逸駱修他們。 宋慶卿笑道:「寒,反應可夠快呀!」 「虛驚一場。」左寒笑著收起刀。 梅逸抱歉地笑笑:「對不住了,咱們可不是有意要擾亂軍心的。」 駱修手握馬鞭遙指身側接道:「寒,直,少不更事之時,我們曾在這裡賽過馬。」 梅逸與駱修對視一眼續道:「當年承嶪不在,這樣人馬不齊的比賽也便不作數,于情於理我們都要重賽一場,奈何眼下戰況危急,你們仨就先欠著吧,記住,京城可有朋友們在等你們凱旋,凡事萬萬都要小心!」 孟曠大大咧咧地說:「照我說啊,大丈夫一言駟馬難追,你我既然約下這場盛世空前高手如雲的馬賽,你們幾個就速戰速決些,別跟那群老小子們窮磨磯!」 他們的三言兩語倒是勾起了方直的回憶,無奈地笑歎:「又欠下了!債多壓死人哪!」 齊劍耳尖:「直,別告訴我們你還帶著一屁股桃花債上戰場哎!」 眾人哄笑。 「好啦,別耽誤正事兒,千里相送總需一別。」駱修提醒一句。 公子們相擁惜別,梅逸他們策馬分列路旁,目送大軍再次開動。大軍走遠了,齊劍狼嚎一聲:「娘的!老子要是知道誰敢傷了他們,老子取他狗頭就跟探囊一樣簡單!娘的!」說著,齊劍不能自已地揮鞭連根抽起一株矮樹,公子們悉數沉默。 距京城二十裡處,有一座年代久遠坐西向東的薊北關,後因官道打它門前由北向南開鑿,久而久之,這座關就廢棄不用了。關口兩旁地勢陡峭,遠遠望去,便能看出整座關就設置在穀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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