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我以千面侯君心 | 上頁 下頁
三〇


  「好什麼?」方直狐疑。

  「去年夏天舅舅曾說,若沒人要玄墨,您便將就將就,負責的您不會食言吧?如此一來,玄墨也便沒什麼後顧之憂了!」

  方直根本想不到曾經的一句調笑竟被玄墨當成舊賬翻了出來,給她這麼一說,裡外裡方直落得個不是人。

  玄墨裝作不經意地瞅了一眼方直,見他一臉鬱悶,心情大好,看來又有一段逍遙日子可以過了。

  「舅舅,咱們回去吧,該出發了。」玄墨試探了一句,末了不忘提點一句,「這是咱們之間的秘密哦,就這麼說定了哈!」

  方直傻眼了,眼中盡是抑鬱,剛要開步,突然想起正事兒,拉住玄墨道出了心中搔癢了他許久的問題:「你等等,我且問你,當日一跪,你真是對我情深至此嗎?」

  這個問題,還真不好答啊——玄墨側頭遙遙遠眺,遠處的大草甸上,正有一匹大野驢在欺負一匹小野驢,殊不知,那個大的是仗著自己是頭公的,還是仗著自己是長輩?

  第二十一章 真假太監

  那次「坦白」之後,方直一直避玄墨避得遠遠的,因為那個責,他不想負、不敢負,也決計負不起來。他也只能偷偷地認命,在玄墨眼裡,他註定要背著不負責的黑鍋。然而飽受煎熬的他不知道,這只不過是玄墨下的脫身之計罷了,也就是說,是個圈套。如此一來,正中玄墨下懷,兩下安好,繼續趕路。

  終於在六月初二這天,一行人趕回了京城,合家團聚的激動高興自是毋庸贅言了。

  掌燈時分,太子書房。

  太子撫額單肘撐在書案上,燈影憧憧,晃得他的臉上陰晴不定。

  「畢——剝——」燭花開裂,炸開這團死寂。

  「他們決定何時動手?」

  「吉時,太和殿前的花階上。」原來。書房裡還有另一名男子,靜靜地坐在背光處,五官全埋在黑暗裡。聽太子開口問,他才簡單作答。兩人對話,精簡幹練,語調沉穩,讓人聽不出一絲一毫情緒上的波動,如同深山中兩名執子對弈的修道之人一般自然沉靜。

  「你怎麼想?」太子終於抬起了頭。

  「小鬼要鬧,權當給閻王平白添個樂子。」

  「哦?這恭維的話聽著似乎不那麼順耳。」太子挑眉一笑。

  暗處的男子卻不再吭聲。

  太子歎了口氣,起身走到他身邊,在另一張太師椅上坐下,手交叉放在大腿上,兩隻胳膊肘分別支在左右的扶手上,偏頭看向那男子,真誠地說道:「承嶪,此番,我寧願以熱血濺軒轅,也要換回你的舒心展顏,三年了,你當真未曾放下嗎?」

  被喚作承嶪的男子掉過臉來與他對視,凝望了許久,也不言語。太子終是苦笑,拍拍他的肩膀道:「罷了罷了,就當我沒問。到時我會讓齊劍調御林軍助你。」

  「是助你。」承嶪沉聲更正道。

  「好好好,助我,還真是錙銖必較。」太子雖是這麼說,可臉上卻有了笑意,「對了,怎麼也得叫方直有個準備。」

  「沒那個必要。」明擺著承嶪不想把摯友牽下水。

  「沒必要?!好歹書兒是方直的外甥女兒,而且她手無縛雞之力,萬一真幹起來,我顧得上兄弟顧不上女人,到時方直不上誰上?」

  承嶪的脊樑向後挺了挺,嘴角挑出一抹恍然卻滿是揶揄的笑,眼中盡顯:原來是這樣啊。

  鎮國侯府。萬事俱備,只等大婚。眼下這心無旁騖的等待,平白無故地叫人心慌,甚至慌到緊張,府裡上上下下,一夜之間都變得小心翼翼,似乎稍高的聲調就會震落梁上的彩綢花。方直更是一反常態,自打前夜去了趟東宮,回來就整日掛著一腦門子官司進進出出。

  婚禮前一天下午,方亦男給玄墨送來一把扇子。

  「母妃啊,您又不是不知孩兒壓根兒就用不著扇子。」別忘了玄墨可是真正的「冰肌雪骨」,送扇子給玄墨無異於送個喇叭給聾子。玄墨說著隨手把檀木盒子推還給方亦男。

  方亦男執意取出摺扇硬塞到玄墨手中,微微一頷首道:「小墨,眼下風氣使然,但凡有身份的女子都要持摺扇。好歹你也是個公主,即使再不情願,為了蒙古和鎮國侯府的臉面,你也咬牙裝裝樣子嗯?再說了,除了自己家人,誰知道你生來體寒?答應娘,明兒個千萬要扇不離手啊!」方亦男可謂是軟硬兼施。

  玄墨忖度了好半天,終是道出了自己的擔心:「若給小舅舅看到,指不定又該怎麼嘲笑我裝相咧!」

  方亦男連連擺手道:「不會不會,你舅舅就是猴親孩子沒個准數,他——」欲說還休,她本想為弟弟在女兒面前辯解一下,告訴她此扇就是方直特意為她打造的兵器——冰絹為面,淬鋼為骨,銀絲作穗,紫面白骨是為「堇」。但又怕玄墨刨根問底兒,所以下面的話方亦男愣是給強吞了回去。

  玄墨對方亦男的閃爍其詞並沒多加留心,只是嘴上應和了一句:「孩兒遵命便是。」

  皇家的婚禮盛大而又煩瑣。

  新娘子三更沐浴更衣,四更梳頭上妝,五更拜別高堂,六更上轎進宮。而且,花轎放著好端端的直線不走,偏要繞著皇城壓遍朱雀玄武青龍白虎四條大街方可進宮。進入東宮後,還要輪番拜過候在那兒的高堂……這些還不算,吉時頂在巳時,太子將會攜新晉太子妃經太和殿前由鮮花鋪築的甬路——也就是俗稱的「花階」,由十六名童子撒花引向太和殿,接受百官賀拜,並由太子妃宣告大赦天下,普天同慶,等等。

  事實上,大婚當天,不但主角辛苦,做陪襯的更辛苦,做新娘子家這邊的陪襯那就是無比辛苦。以玄墨為例,新娘子上轎前的一干活動她都得全程陪伴,為喜慶起見,她還必須哈欠連天地從頭賠笑到尾。新娘子上轎後,她又要馬不停蹄地隨府內夠等級的女眷趕往皇城內參加祈福宴——這也是玄墨最畏懼最頭痛的環節,玄墨打小就怕紮人堆,所以但凡是交際應酬,她向來是能推就推,說她小家子氣也好,說她架子大也罷,反正她當眾拋投露臉的次數屈指可數。

  然而,這回的祈福宴意義重大,推是肯定推不得,可一想那一窩女人,以及漫長無趣的一上午,玄墨的頭便會隱隱發漲。要不,酒過三巡,找個什麼藉口逃出去也好——玄墨如是想。於是,去皇宮的這一路,玄墨的眉心始終擰在一起。

  皇宮南有承文門,北有奉武門,兩門正南正北遙相呼應,在兩門連成的中軸線上,坐落著規模不等的主殿副殿共計九座,統稱為「正九殿」,至於皇上嬪妃們生活起居的宮殿群,則分別排列在以正九殿為界劃分的東西兩側。正九殿南起太和殿,北至鴻鵠宮,為皇上上朝議事、舉行大典、擺設宮宴而各司其職。

  讓玄墨頭痛的祈福宴就設在鴻鵠宮的一個側殿——西泰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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