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皇后策 | 上頁 下頁 |
二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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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進行完這些,才坐下。我讓人關閉帳幕,說:「我知道那人就在你們中間。」 羅夫人驚魂未定,她思索後說:「桑葉摘來後,妾身檢驗過。皇后在外面和江南婦女談話時,還沒有蛇。」 我「嗯」了一聲,笑道:「好,可見更是在你們中間了。我進來,別人都注視著我,那人便將藏在身上的蛇藏到了筐子裡面。蛇不會老實很長時間,因此都是算好的。不過,那人必定在自己皮膚上塗滿了蛇藥。防蛇藥膏的香味,圓荷,你個四川女娃肯定記得。你們過來伸出手,讓她一個個聞。」 我眼睛一晃,角落裡,某個侍女臉色慘白,見我凝注於她,她跪了下來,「……皇后饒恕……」 「你那麼大的膽子,還要我饒恕!你是什麼地方來的?我於行在沒有見過你。」 「她是趙將軍府的奴婢,熟悉採桑,所以被派來助親蠶禮。」 趙將軍?我吃驚,想不出趙顯的奴婢為什麼要害我。難道我看錯了他? 「奴家在將軍府有個情郎。因為他造假錢,關在牢裡等死。原本將軍說皇后來了,便替奴家說情,可皇后不答應。奴家想,破環了親蠶禮,害了皇后,皇上便沒空關心牢裡那些人了……到時候,再請趙將軍把我哥放出來……」那宮女說到這裡,說不下去了。 我對羅夫人說:「把她送給皇上處置,來龍去脈問清楚,留下卷宗,莫冤枉了誰。」 我摸了摸蒼白變形的右手,抑制不住地噁心。但我走出帷幕時,只能淡定如常。 回到行在,我洗了好幾遍澡。手指險些壞死,還是麻木,缺乏感覺。圓荷替我搓著,腳步聲匆匆,我身子一挺,天寰進來了,他沉著臉拉過我的手。我勉強一笑,「我命大,但我不喜歡蛇。」 他使勁兒把我的臉按在他懷抱裡,我就想哭了。我咕噥:「我一向討厭蛇。」 「是我疏忽了。我已經知道了……趙顯……我著御林軍侍衛們先收繳他的將印,請他去一次刺史府。五弟帶揚州刺史共治此事。」 我點點頭,想起來不對之處,說:「元君宙與趙顯不和,你讓他去?」哦仔細思索,道:「趙顯雖然沒念過書,性子急,但我覺得,他對我是忠誠的。怎麼可能為了一個犯罪的兄弟,讓人害死我?那年你在掖庭病危,他發誓效忠你我。趙顯要害死我,等於謀反。那他還不如直接指揮人謀刺你和你弟弟、你兒子更有利可圖。趙府的侍女要麼是自己糊塗,要麼是受了指使胡說。其中肯定有蹊蹺。」我抽了抽冰冷的手,「親蠶禮,還是進行完畢了。莫因為風波而連累君臣之情。」 天寰拿出一罐油膏,幫我擦在手指上。油膏一擦,我失去血色的手發熱發紅。 他肅然道:「趙顯不夠謹慎,他為了兄弟,倒向來可以兩肋插刀,以前他在四川,就老愛說『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衣服可以不穿,手足不能不要』。當日他因為胡說得罪了藍羽軍中的雪柔,才鬱鬱不得志,不受重用。還是我當軍師,才提拔的他。聽說他昨晚因為你不肯答應他徇私而暴跳如雷,對你大吼?」 我剛要開口,天寰不悅地皺起眉,「你別再包庇他。他這次即使不是幕後指使,也不可饒恕。他無人臣禮,目無法紀,用人大意,防衛瀆職。這些罪名,你包容的得了,眾人無法包容。光華,你有時候很堅強勇敢,但你的本心太善,你庇護那些親近你,對你好過的人,你相信那些人的誓言,諾言,所以你吃了不少苦頭,你也註定成不了女皇。」他最後一句話,錚錚有力。 我不語。趙顯已經在天寰心目中失寵。在親蠶禮之前,毒蛇就爬進趙顯這片桑田了。 功高震主,本來是最忌諱的。雖然趙顯並沒能到威懾主人的高度,但他已引起了皇家的警惕。阿宙這個皇太弟,又不被趙顯放在眼裡。他手下的人,與趙顯府的人互相仇視。 我忽然問:「天寰,你故意叫阿宙去審問趙顯?」 他是存心試探這二人。他不置可否。 趙顯被『請』入刺史府,自然死活不承認自己是主謀,到後來乾脆不開口。不過趙顯手下的一些屬官被送到揚州刺史府以後,都紛紛開口,指控趙顯目中無人。他曾經講過不少在普通人眼裡對皇帝不尊,對太弟不敬,居功自傲的話。 阿宙的長史沈先生,當然一條不漏地記錄下來,送給皇帝過目。 那個侍女雖然被審訊再三,還是咬定她一人所為。 我知道趙顯的為人,他心裡沒有太多的尊卑貴賤,愛說話。但是謀反,謀殺,不是他做的事情。 天寰每日批閱全國各地送來的奏摺,不管外界多大的議論,他都泰若磐石。我終於忍耐不住了,問他:「天寰,你就看著?刺史府在皇太弟的面前,只能唯唯諾諾。沈謐的用刑手段,是殘酷的,難道非要他們逼得趙顯承認謀反?」 天寰的笑窩一動,「這乃是第三天的夜裡了……我們快離開揚州了。假錢案不論,不過監獄裡發生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沈謐雖然是儒士,但自有一套不滴血的文雅的酷刑。所以趙顯手下越來越多的人鬆口,轉為攻擊他。他是有功的……我為何給他一塊免死牌?就是知道他總有一天會闖禍。」 人如雪,月如霜。牆上光影搖移,好像人心浮動。 天寰把阿宙的奏摺給我看,「五弟這次倒沒有落井下石,他只是把一些實際的情況反映給我,他也說了,他恐怕手下問刑失控,要求刑部審理定案。」 阿宙現在做的,正是皇帝需要的。 「五弟是皇太弟,我不能不給他權力。他曾經和趙顯是並肩戰鬥,但到了今天,不可能握手言歡。這次南下,我並沒有想要取掉趙顯的兵權。但這幾天的審訊,聽到了那麼多他所說的狂言,讓我難以挽回。江南是需要趙顯,但如果朝廷只能用趙顯一個人來守衛江南,將是朝廷的悲哀。在新征服的土地上,身為大將,蔑視皇家的任何權威,都會造成可怕的危險……我就是因為這幾年松下來,差點在這個城裡失去你。趙顯,君宙的矛盾遲早會激烈,我選弟弟,就不能選他。」 我歎息一聲,「你要他奪軍權?」 「我們一起去西廳吧,他正在那裡等待我們。」 趙顯已經押解到西廳?我心一慌,跟著天寰穿堂而行。趙顯跪在石階下,雙手被反綁。 這鬍鬚滿面的狼狽漢子,是少年萬騎相隨,壯年指點南麓的趙顯? 趙顯大聲說:「皇上,臣冤枉……臣沒有叫人殺皇后,臣平日酒醉,嘴上沒把門,但蒼天在上,臣哪裡有一點兒反心?」 天寰居高臨下地俯視他,表情漠然:「你不冤枉,你活該。朕告誡過你什麼,上官對你說過什麼?皇后如何護著你?她差點兒被你差來的奴婢害死!她身為中宮被你當頭大喝,可是方才,她還想保全你,為你說話。她怕什麼?怕你在權勢下喪命,怕損了朕的一員虎將。怕傷了那許多年建立起來的信賴和情分,可你呢?居然說你冤枉。你瀆職,便是你的頭等大罪。有人在背地裡羅織你的罪名,有人密切注意你的雞毛蒜皮,你為何讓人抓住把柄?你為了圖痛快,是否說過『皇太弟以前就是被我追的喪家犬。我只不是皇帝的弟弟,還有哪樣不如他』等等的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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