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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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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寰猶豫片刻,就說:「我們走吧。我並不指望靠這張星圖的,方才,也記下了大半了。還是你的身體要緊,動了胎氣就不好了。」 我嗯了一聲,就率先出了洞,天寰跟在我的身後,一步步都扶住我走。 後面的數日,天寰忙於西北佈局,又將來涼州避難的李聖德說服,舉家入朝。每當入夜,就會在羊皮上,仔細的靠著回憶,恢復那張西北的星圖。我們返回長安的日子定下來了,他本人要再去一次雪山,也分身乏術。 我一直想當面問問阿宙到底跑到哪裡去做什麼,可是出發的日期臨近,天寰跟我形影不離,阿宙又神龍見首不見尾,所以我沒有成功。不過要是我當時不扯謊,阿宙也許會自己站出來的。 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中鬥嬋娟。在涼州城的最後一夜,我們已移居到修繕過的正堂。天寰竟拿出了一把銀琵琶讓我看。 「這是父皇用過的,我兒時也見過。當初父皇因李聖德的姑母彈奏琵琶絕妙,親手將此琵琶賜給了她。後來她回到肅州,終身未嫁,所以李家現在才將此物上給了我。」 我對天寰的父皇,印象實在不好。真不明白他為何非要多情的送給人家一個姑娘琵琶,反而耽誤了別人的終身。我扁嘴不語。 天寰說:「明天又要回宮了,為了紀念這次西北的短暫之行,我彈奏琵琶給你聽吧。」 「你會琵琶?」我驚愕的說。不過他曾經在桂宮要求我將野王笛借他吹奏,估計他觸類旁通,也能彈撥幾下。我想到這裡,不禁笑道:「那試試看,我是不會笑話你的。」 「獻醜了。少年人太嫩,其實還是我比較強些。」他向下斜抱琵琶,以象牙撥子彈奏。 我吃了子翼先生的藥,懷孕的不適,也逐漸消失了。這些日子丈夫關懷備至,心情舒暢。 松明燈下,他撥聲如雷,我心神超乎,一曲薄媚,風嘯天上來,滿室飛春雪。 那曲音,宛如仙鶴翠鸞,唳月銜花,又仿佛金鈴玉珮,切磋宮商。 他唱道:「南山一桂樹,上有雙鴛鴦。千年長交頸,歡愛不相忘。」 我凝神傾聽,不禁拍手。天寰抬頭一笑:「兄弟裡只有我是父皇身邊長大的。父皇無比寵愛我,教我畫畫,自然也教我樂器。不過我唱歌太少,只記得這首,是父皇十分喜愛的樂府歌。我兒時偶爾偷偷的唱這首歌。但不願給人聽見的。當了皇帝,就再也沒有心情了。要不是此情此景,我也未必想的起來這首歌。」 我說:「唱的真好,不過你當兒童的時候似乎是極其風流的,若在太平盛世當了皇帝,恐怕也就是和你父皇差不多。」 天寰垂頭笑笑:「也許。不過父皇有自己的苦衷,他對我是特別好的,比民間父子都親。可惜他與母后感情不諧……」他堅定的說:「等我們孩子出生,三個人一定要在一起。」 我心中高興,眼眶都濕了,似乎一切都太順利了,太容易了,讓我有點害怕。我連忙說:「我也唱一首歌,和中原曲子不同,是我來西北後學的一首民歌。」 我站起來,自己的影子倒映在牆上,天寰的影子也是一樣。 我娓娓唱道:「行舟勞心,萬種辛苦。縱萬里乘風,終須把岸攏。 岸上青松挺,伊人松下等。願將此身許君手,請來系纜繩,結下個海誓山盟。」 天寰注視著我,默然許久,尋思了半天,才說:「這次回長安,我就會向中外公佈你有孕的消息,不過你不用擔心,我會努力保護你,從現在到你生孩子,我是不會離開的。」 我剛要點頭,就聽門外有腳步,天寰起身,放下琵琶:「……誰?是五弟嗎?進來吧。」 阿宙一身翠衫,燈下妖嬈,他不帶佩劍,只帶儒巾,顯得美如晨曦,青春冠絕。 他鳳眼迷惘,與我對視一眼,我退後幾步,方才我唱歌,他也聽了去? 「臣弟來是為了楊夫人的事,臣弟要數個月後才能交割完畢西北軍政,返回長安,但宮中楊夫人身體欠佳,臣弟總是有幾分擔心。皇上……」 天寰用跟皮膚色澤相近的象牙的琵琶撥子,撥了撥自己的五指:「五弟,你明日就跟著朕返回長安,西北的交割,朕已安排別人來做。至於你的母親,朕忘了告訴你……」這時天寰向我這裡側過身體,他嘴角也有難以捕捉的冷冷笑意:「實際上,她已不在宮中了。」 我飛快的和阿宙又對視一眼,我身子一抖,阿宙身體一晃。我可是不知道的……! 天寰反身,毫無表情。他用今夜吟唱情歌,清冷而輕柔的聲音問:「五弟,你急什麼?又怕什麼?」 第九章 矛盾 阿宙的瞳仁瞬間放大,一動不動。西北淡黃的月暈籠在他的瓜子面上,翠生生的衣服上,使他整個人像一塊還未雕琢完畢的琥珀。他忽然聳肩,微微仰頭瞧著天寰髮髻以上,帶著笑聲道:「請問皇上是什麼意思?」 天寰眼波澄澄,一臉靜謐,閉著嘴唇盯著他瞧。 阿宙收了古怪的笑意,站正了說:「臣弟是有點急,但不是怕。」 天寰低聲不知咕噥一句什麼,也不回頭,輕聲道:「請皇后回避。」 我早就有幾分緊張,就知道該邁腿,但腳發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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