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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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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著肩。廣闊的天幕更像豐饒的海洋,望不到盡頭…… 我想起自己在宮中時,清涼殿裡有個屏風,畫的是一位少年,他望著錦繡花園,卻不能進去,滿臉寂寥。上官先生有幾分像那個屏風裡的少年啊。他和東方先生都是孤絕的人物。 星星,離我們近得似乎伸手就可以去撩撥。見我回來,上官先生示意我過去,說教我認星象。他耐心地指著滿天星斗,教我一顆一顆辨認。 我認了一會兒,跺腳,「太難了,不如我拜你做老師,你慢慢教我。」 他沉默了一會兒,小聲說:「我不想當你的老師。不過,我願意慢慢教你的。我和東方先生都喜歡觀測天象,東方先生說的星兆無一不准。他通過天象預測,藍羽軍和元廷宇軍勢均力敵,定將兩敗俱傷。之後,還會有更大、更奇異的變數發生。是誰有如此神奇的能力?目前我們都猜不透。」 「東方先生是個高明人,但讓人太難接近。」 「他這人有時是很活潑風趣的。當年我十二歲,寒冬裡千里拜師,元石先生不肯收我,全靠他幫忙,我才如願以償。這些年來,他對我照顧良多,元石先生去世後,有不少學問,我是跟著他才學全的。在老師面前,我話極少。你別看東方先生我行我素,令人望而生畏,但是他擅長談吐。我雖空有虛名,但慚愧被置於他之前。若是元石先生活著,又要笑世人庸眼。」 山風習習,令人愜意。我指著遙遠的星河,「賢人和凡人就像隔著條河。你們在這裡,他們在那裡。」 他憐愛地用手拂好我的亂髮,「夏初,你願意做凡人?」 我垂眼,「我不願意,可我什麼都沒有,所以一切都是空中樓閣。」 「能夢想空中樓閣,總比當一無所有的井底之蛙好。四川戰事,不出兩月就會分明,到時候希望你跟我同行,我要帶你去一個美麗的地方。」 上官先生的身上總有讓人想去汲取的智慧和溫暖,可我還是想靠自己。要闖蕩,首先要有好身體,所以我要讓自己的身體更結實些。 紗般的薄霧籠住了秀美的山巒。我束著短衣,練習一套上官先生曾教我的強身健體的"導引圖"。 我先是練一套模仿熊的動作,練得血液沸騰,然後是一套鶴的身形,我隨風舒展。 最後一套最難,是仿造老虎的,我特別喜歡。每次練習,我都覺得周身有無數的小精靈在歡呼雀躍。 為了做"虎跑山澗"的動作,我來了個倒立。還學了一聲虎叫。 就在此時,懸崖的崖壁上竟也響起了一個叫聲,我嚇了一跳,忙過去看個究竟。 崖壁下有鏗鏘之聲,越來越清晰,我瞪圓了眼睛,到底是什麼? 一隻滿是泥的爪伸上了懸崖的頂部。我再細瞅,居然是人手! 隨著一聲悶悶的喘息,一個人的腦袋越到懸崖之上,頭髮上還沾有幾片枯葉,顴骨上還有點泥巴,可掩不住劍眉鳳目和猖狂的妖嬈。 阿宙!不是他倒見鬼了!我呀了一聲,差點摔跤。 他眯起鳳目,眼尾都笑開了,「啊?我的天,百丈高處,原來是我的小蝦!」 他把攬星劍插到崖上,半個身子都露出來。袖子全被樹杈劃爛了。 他曬黑了一些,皮膚閃著類似琥珀的光澤。難道他是從懸崖下一步步爬上來的? 我驚歎,「阿宙!你簡直是個怪物!」 他只顧笑,「小蝦,你能不能拉我一把呢?」我應聲去拉他。 他卻借我的力,全身都壓過來,嘴唇一湊上我的唇,就迫不及待地吻了上來。 我打了他幾下。光天光日,這傢伙還是不改"強盜行徑"。他意猶未盡,大口喘氣,「我累得快沒命了。爬上來的……好辛苦。」 除了佈陣的樹林,懸崖才是唯一的途徑。東方先生可以用智,阿宙只會蠻幹。 我又喜又氣,「太危險了!你沒有死,真是我倒黴!」 阿宙哈哈大笑,「你不是說我是個大賊?飛簷走壁是賊的看家本事。」 他笑起來像個小狐狸,讓人忍不住想去掐,但又讓人捨不得去掐。 他見我蹙眉,忙說:「我是有把握的。過去也曾攀爬許多小山的崖壁。如果看成百丈懸崖,當然是會怕。可我只把它當成十來個小小的山丘。我從不會去想那後面還有多少的距離。每當我爬累了,我就貼在大山上幻想自己到了最高處會見到什麼。我想要過許多……最後才明白,原來最高處只有小蝦你才是我最夢想的!」 他用沾著泥的手抬起我的下巴,目光灼灼,「我日夜都在想我們的約定,沒想到提前見到你了。」 我打開他的手。他悻悻地縮回手,束好腰帶,「我是來求見上官先生的。爬上懸崖的一瞬間,我還以為我想你太多,產生幻覺了呢。你為何在此地?」 「因為我現在就和上官先生在一起。」我瞅了他一眼。 他的鳳眼突然泯滅了孩子般歡樂的光,變得了無生氣,臉色也陰晴不定,似乎在想什麼問題。 「你怎麼知道上官先生在這裡?」我帶著他往住處走去。 他走到小屋附近,才定住腳步,「小蝦,那不重要……我難過,我還是來遲了。」 「遲了?」我突然明白他的意思。我方才說我和上官先生在一起…… 我還來不及解釋,阿宙道:「我這是去見高人。你可以弄些水讓我先洗一下嗎?」 我點頭,他跟在我後面沉著臉,鳳眼裡的桃花好像被打濕了,淒豔豔的,連枝葉也一起蔫著。 我取來清水,放在他面前。他眸子映水,「我不是拘泥先來後到,輕易認輸的人,不過既然你願意,他又是上官先生,所以我要向你道一聲恭喜。」 「恭喜什麼?恭喜我受傷?我是因傷才被上官先生救治的。他為了躲避奸人,不得不來這裡……」我話還沒有說完,阿宙便歡呼著抱緊了我,「壞蝦米,怎麼不早說?把我心都傷了。因為我得罪過你,你才這樣故意懲罰我,讓我心急的是不是?」 他抱得太緊,我腳尖離地,肩膀上癒合的傷口都被拉痛了,我嘶了一聲,「你管那麼多幹什麼?你到底是來訪名士的,還是來尋我的?」 他不耐地說:「這可是兩回事。不看到你,大概分量差不多。看到了你,我覺得你重要。」 上官先生在房內輕輕咳嗽了一聲。我拉住阿宙,「你等等,我幫你通報去,說你是阿宙?」 他擺手,「只要說五月天山的男孩子又來拜訪了,上官先生就該記得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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