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皇后出牆記 | 上頁 下頁 |
一三四 |
|
「錦曦,你肯定不知道,我在玉棠春船上抱起你時,你就這麼溫順。」 「哼!」錦曦正要開口大罵,李景隆輕笑道:「你若不怕所有人知道燕王妃如此模樣,你就最好閉嘴!」 錦曦氣結,轉頭望向夜色蒼茫的大地。 「你瞧,有月亮呢。」李景隆放慢了馬緩慢地往北平城走,他知道這是他能擁著錦曦在懷中的最後一段路,真希望這條路沒有盡頭。四周黑黢黢的,安靜得像走在黃泉路上。如果黃泉是這般陰鬱,所有的鬼魅都在如荒原的路上行走,錦曦,只要能與你一起,這條路就是飛往仙境的天路了。 月亮在大地上灑下清輝,將雲朵的暗影映在雪地上,遠方地平線上的北平城牆隱隱現出一道暗影。 「以前,每次找你的時候總是找有月亮的時候,點燈會讓人看見房間內的情況,而月夜卻讓我能清楚地看著你……每次我進來,你都似乎在等著我,瞪著明亮的眼睛,像夜裡最亮的星星。你又是氣惱又是無奈的模樣,我沒有一天能夠忘記……錦曦,很早很早以前我就想殺了你。在松坡崗,我對自己說,若是不能殺了你,我必定除不掉心裡的影子,會因為你放棄我的野心和抱負。那一箭是我親手射出的,然後瞧著你被燕七拽著跳下了山崖。」李景隆攏了攏裹住錦曦的披風,緊摟住她,怕她虛弱中又受涼。 錦曦沒有做聲。往事隨著李景隆的話氾濫,她有點兒茫然,初時的心動,爾後的畏懼,如今的仇恨,他的情感如此怪異。 「……我從水裡撈起你的時候,你都沒什麼氣息了。我很怕,心裡一下就空了。我恨自己為何要親手射出那一箭,為何要用最毒的附骨箭……我一直都想殺你的,在韭山也是,真的想要殺了你……過了這麼多年,我只有你一個女人。我在想重新再見著你,會不會不再想你,不再思念你,不再對你心動手軟……你瞧,我堂堂征虜大元帥,還是不忍擒了你用你去贏這場戰爭。」李景隆看著北平城牆的陰影越來越大,終於停了下來。 他雙手一緊,將錦曦嵌入了懷裡。多年前第一次摟她入懷後,他就忘不了她溫軟的身軀。李景隆低頭看去,錦曦的目光淡然地看向遠方,似乎一句話也沒有聽他說。他自嘲地笑了笑。 「錦曦,我只能送你到這兒了。我會傾力與朱棣一戰,他兵少,從大寧急奔到北平又是疲乏之師。我想你也不願意他為你分心。所以,你最好回到王府好好養病。」李景隆貪戀地伸手撫摸著她的長髮,聲音突然轉冷,「以後,莫要再讓我瞧見你用裁雲劍。否則,我不會明槍明劍地與朱棣鬥,我會下了蘭花令,讓他防不勝防,晝夜不得安寧!」 錦曦一抖,緊咬著嘴唇不答。 李景隆解開了綁繩,躍下馬望著她,「你,多保重!」 「今日你放過我,他日我會殺了你為十七報仇!」 「隨你。」 李景隆頭也不回地施展輕功離開。錦曦回頭,看他的身影如一抹青煙越去越遠,心裡不知是何滋味。想起與朱棣定下的計謀,城中眾人此時必定急得上火,趕緊催馬走近叫開城門。 朱高熾一夜不敢闔眼,親迎至城下,扶錦曦下了馬,便抹眼淚,「娘,您沒事吧?」 「哭什麼!我沒事。」錦曦輕斥一聲,疲憊地擺了擺手,吩咐道:「把馬放回去,你父王已到城東二十裡外,隨時準備裡應外合。」 進了王府,錦曦沐浴後換上了白色的深衣,獨自走進燕十七停靈的偏殿。 靈幡飄動,燕十七安靜地躺著。兩支附骨箭已經取下放在一旁。白衣的媳婦哭得雙眼紅腫。 燕十七已換上乾淨的錦袍。錦曦心頭一酸,自己竟沒能為他換衣,十七必定是喜歡她為他打扮的。 錦曦打散十七的髮髻,上面還有血污和灰塵。 「嫂子,囑人打盆熱水來。」 洗淨頭髮,用幹布擦了。錦曦掏出篦子認認真真地給十七梳頭。 「王妃,你別這樣……」 「你讓我和十七單獨待會兒成嗎?」錦曦靜靜地哀求。 細細地梳好,挽起,再用發簪固定。十七的臉上似乎帶著滿足的笑容,錦曦柔聲道:「十七,我知道你從小就沒了家人。白衣找到你時,你都和狼群一起生活了七八年,從來沒人幫你梳過頭……你要是娶個媳婦多好啊!」 淚水再一次蒙住了眼睛。想起燕十七這一生,幼時孤獨,遇上她還是孤單一人。錦曦就忍不住流淚,「今天我幫你梳頭,我不是不喜歡你,我們遇錯了時間,也遇錯了人。我不能拋棄父母隨你遠走天涯,等我想明白其實可以的時候,我心裡已經有了朱棣……對不起,十七……這麼多年你就守著我,我沒辦法趕走你,我捨不得讓你不瞧著我。一直就想,能這樣讓你滿足也好……可是你怎麼就失言了呢?為什麼不活著一直守著我?」 她趴在十七身上放聲痛哭。 那個有著比星星還亮的眼眸、笑容燦爛勝過陽光的燕十七永遠地不會在她身邊了。他不僅護著她,他甚至為了她的兒子而死,錦曦覺得心口的那種痛一直在噬咬她,一口一口,把一顆心咬得血肉模糊。 「娘!父王與李景隆在鄭家壩打起來了!」朱高熾的聲音把錦曦拉回了現實。 她站直身體,撫摸了下手指上的蘭花戒指,恨意升起。她戴上它,它會時時提醒她為十七報仇。錦曦貪戀地看了十七一眼,柔聲道:「我要去做我該做的事了,十七,我知道你會一直護著我的。」 錦曦沉聲下令,「點齊兵馬,出城內外夾擊!」 第四十四章 戰罷沙場天地寒 錦曦飛身躍起,寬袍舞開,像一朵怒放的白菊。她看著朱棣大笑著伸開雙臂接著她,看她綻出最燦爛的笑臉,仿佛這裡不是戰場,沒有兩軍對壘,整個世界只剩下她和朱棣。 朱棣的大軍星夜兼程從大寧趕回,紮營城東二十裡的鄭家壩。 這裡地勢開闊,正適合大軍對陣。 黑色的燕字大旗在寒風中獵獵作響,對面李景隆的主力也已到達。 「多年未見,景隆別來無恙啊!」朱棣笑呵呵地騎在馬上打招呼。 他一身白衣銀甲,雍容華貴,似平時邀約李景隆騎馬喝酒一般自在。 李景隆有些嫉妒地瞧著朱棣,目光落在朱棣身後的朱高煦身上。他的兒子都這般大了,少年英俊,面容依稀與錦曦相似。朱棣三十多歲,同兒子在一起並不顯老,眉宇間更多了幾分成熟。 他輕歎一聲,「王爺風采依舊,景隆卻是不再風流!」 「哈哈!景隆真會說話,若不風流,我那妹妹怎麼癡情至今?」朱棣與李景隆輕鬆寒暄,片語不問北平城情況。 兒時的玩伴,如今的敵人。李景隆終於堂皇地露出他的另一面,這讓朱棣有種噬血的激情,想起他的所作所為,鳳目已漸漸變冷。 「王爺,如今我領聖旨討伐於你。束手就擒的話就不用說了,這裡地勢開闊,我軍二十萬,圍攻北平損失一些。你的燕軍卻只有十萬,且長途奔勞,這一仗你真有把握贏嗎?」李景隆淡淡地說。 「試試便知道了。從小我就想你若會軍事,定是個強勁的對手,今日能與你一戰,也遂了心願!」朱棣冷聲答道。 兩邊陣勢排開。戰馬嗅到了味道,激動不安地趵著前蹄。 朱棣和李景隆對望著,一個眼裡帶著銳利和寒意似乎可以看穿人的心,一個目光炯炯燃著嫉妒的烈焰像要燒毀世間的一切。 靜默的風嗚咽吹過。空氣變得凝重,壓力從兩人身上散開,彌漫了整個平原。 片刻之後兩人同時掉轉馬頭奔回陣地。 鼓聲驟然響起。雄渾的進軍鼓隨著鼓槌重重落下,每一下都擊在人的心中,激起血液中的勇氣和力量。 喊殺聲隨著鼓聲沖散了方才的沉重,殺戮與血腥透過雲層,大地不安地震動,到處都能看到被殺氣染紅了眼的士兵。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