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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三


  「是,燕衛一體,我要為燕十七報仇。聽聞曹國公武藝超群,咱們就依江湖規矩決戰!」錦曦的聲音低沉喑啞,眼中透出憤怒和悲傷,帶著徹骨的仇視逼著李景隆。

  那目光讓李景隆隱隱有點兒不安。聽說燕十七一直是錦曦的貼身護衛,難道錦曦在城中?這個念頭讓他把目光再次投向北平城。想到攻陷北平可擒得錦曦,那顆心便怦然而動。

  他凝視著眼前這個小個頭的銀面侍衛哈哈笑了,「好,我便領教一番燕王護衛的武功,都給我退後。」

  他躍下馬來,把弓箭交給銀蝶,提了把劍,悠然走向錦曦。「告訴我,你們王妃在城中是嗎?我現在不想殺你,你回去告訴她,故人前來,請她城頭一見。」

  「廢話!」錦曦不想多說,揚手一劍如流星疾刺。

  「好劍法!」李景隆側身閃過贊道,感覺來人武功不俗,也提起精神來。

  兩人身形矯健,轉眼間已鬥了數十回合。錦曦出手全是狠招,李景隆都輕鬆躲過。見不敵李景隆,殺不了他,錦曦想起死去的十七,悲憤異常,心念一轉,劍交左手。

  電光火石間李景隆一劍擋飛她手中長劍,大喝一聲反手削來。

  錦曦側頭避過,束髮玉環卻被削落,青絲如水披散。

  「錦曦!」李景隆失聲驚呼,縱然隔了面具,他還是認出了她。

  錦曦心念催動,右手光芒暴漲,一圈銀白色的劍光如匹練般將李景隆的劍削為兩半,其勢不減地直襲他前胸。

  李景隆駭然往後一倒,胸腹一涼,護甲連同護心銅鏡斷裂脫落,裡面衣衫也被割破,他伸手一捂,竟滿手是血。

  銀蝶和他身後將士見勢不妙,潮水般往前湧,擋在了錦曦面前。

  「擋我者死!」錦曦紅了眼睛,裁雲劍所到之處,血肉飛濺。

  「別傷了她!」李景隆低頭看到胸部一道淺淺的傷口,只傷了皮肉,暗暗後怕,若是劍勢再厲一分,就將開膛破肚。

  圍攻錦曦的人越來越多,朱高熾記得錦曦躍下城樓前說的話,急得跳腳,卻不敢出聲喝喊。若是被敵方識破她是燕王妃,擒了她,這北平城將不攻自破。

  他也不敢放箭,生怕誤傷了錦曦,似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也不知如何是好。

  錦曦只有一個念頭,殺了李景隆為十七報仇。她眼中只有十七的笑容和他中箭倒下的痛楚,別的她聽不到也看不到,悶聲不響瞧准李景隆所在的方向殺去。

  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血腥味,錦曦身邊的屍首越來越多。可人卻怎麼也殺不完,隔了人牆,她望著李景隆,一口血便噴出來。

  李景隆瞧得膽戰心寒,不顧銀蝶的阻攔,想也不想躍過去,揮劍砍翻圍在錦曦身邊的士兵,大吼道:「都給我退回去!」

  錦曦的力氣已經用盡,眼前漾動著李景隆焦慮的臉,喉中一甜又嘔出一口鮮血,正噴在裁雲劍上,劍光突然暴漲,她用盡全身力氣削向李景隆。

  李景隆早有防備,知她手中是柄寶劍,騰身躍起,身體一扭,已避開劍鋒握住了錦曦的手腕。「別打了,錦曦!」

  淚水瘋了一般噴出來,她還是殺不了他,用裁雲劍也殺不了他嗎?錦曦心力一散,裁雲劍驀然軟了,回繞在她手腕間。「我殺不了你,你,你便殺了我吧!」

  李景隆心悸地看著鮮血從她口中湧出,染紅了銀甲。這麼多年好不容易看到她,難道就是想看著她死嗎?他拼盡真氣注入她的經脈,用力抱起她大呼道:「銀蝶!」

  銀蝶迅速牽過馬來,他抱著錦曦跳上馬,飛馬回營。

  「不,不要。我要回……北平!」錦曦軟弱無力地倚在他懷中,喃喃道。

  「傳令下去,退軍十裡,休戰!」李景隆大聲喊著,生怕錦曦因為心急戰事而死,聽到他傳令,錦曦想起朱棣必在趕回的路上,心一松暈了過去。

  大軍營帳內,燈火通明。李景隆護住了錦曦的心脈,知她無礙才松了口氣。銀蝶小心地替他裹傷,見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床上的燕王妃,不禁暗暗嘆息。

  錦曦的面具已經取下,露出蒼白美麗的臉。

  李景隆癡癡地瞧著。多少年了,這張臉與夢中的一模一樣,沒有改變。錦曦,過了這麼多年,你為何還是這樣美麗?他輕輕地伸手,在她如玉般嫩滑的肌膚上流連。她的眉如羽毛一般舒展,唇只有淡淡的一抹粉色。長髮像扇子一樣在床上鋪開,帶著綢緞般的光感。

  多少年,一直希望能與她這樣安靜地待著,隨心所欲地吐露心中的秘密,只與她分享。她是他生命的一部分,從來都是。

  他娶了陽成,卻從來沒有碰一下她。李景隆想,太祖真是毒辣,陽成不也是他的妹妹嗎?同母異父的妹妹,他怎麼就能把他推向這個深淵?

  這是太祖的最後一步棋吧,不管他幫誰,知道與妹妹成親的自己即使不瘋也會心神大亂。這就是太祖為他安排的結局嗎?太祖皇帝對一個有功之臣都不想放過,對每一個在將來可能會威脅到他兒子的人都要埋下殺機,不惜毀掉一個女兒也要保住江山。

  「錦曦,只有你,從來都只有你一個人,我沒有別的妻子。不管你嫁沒嫁人,在我心中你一直都是我的妻。」李景隆輕歎出聲。

  想起今日錦曦手中奇異的劍芒,他小心地抬起她的右手腕,細細觀察縮成銀鐲般的裁雲劍。「用一分便傷一分,用十分便傷十分。錦曦,我絕不要你再使這劍!」李景隆想起裁雲劍認主也噬主的傳言,想起錦曦今日嘔血的樣子,心猛地收縮。

  他用力去拔那只鐲子,可無論如何也取不下。

  李景隆煩躁地在營帳內踱步,她為了燕十七便輕動此劍,若是為了朱棣呢?他不敢想下去。難道,她要因為這場戰爭,因為用這劍而喪命?這個念頭一起,李景隆恨聲道:「我就算砍了你的手,也不會再讓你用這劍!」

  但真的砍了她的手嗎?李景隆無計可施,喪氣地坐下。

  自己領二十萬大軍攻北平,眼下機會這麼好,就這樣放棄嗎?李景隆委實難決。朝中老臣都被太祖皇帝殺得差不多了。建文帝書生一個,成不了大氣。自己從小與他親近,將來,這朝中攝政的便是自己。

  多年獨攬朝政的心願眼看就要達成,難道,就為了她,為一個不愛他的女人放棄?然後叫朱棣麾軍南下,登基為帝?

  李景隆目中透出仇恨。他是他的弟弟,難道就因為這個就可以搶了他的女人還搶他的權力嗎?

  錦曦慢慢醒來,身上無力,想起師傅說過用一次裁雲劍就會大病一場,會折壽。折壽又如何,十七的死還抵不過幾年壽命?她動了動,勉強撐起身體。

  「躺下!」李景隆回過頭,手輕輕用力,制止了錦曦的舉動。

  「你,你放我走!」

  ……

  「你殺了我吧!」

  李景隆默默地看著她,長歎一聲,「是,我很多時候都想殺了你,除了我的心魔。可是錦曦,我做不到,我做不到看你死在我面前。我下不了手!」

  「可是你卻下得了手去殺我的孩子!你的箭是射向高熾的,他若死了,你和殺我有什麼不同!」錦曦大喊道。

  「那是朱棣的兒子,我為什麼不能殺他?!」李景隆怒意上湧。

  「他也是我的兒子!你,你還殺了,十七!」錦曦痛哭失聲,恨自己武功不濟還落在李景隆手上,想起李景隆會以自己要脅高熾,攻破北平城,想起朱棣,錦曦咬破舌尖含了口血便想噴在裁雲劍上橫劍自盡。

  嘴瞬間被堵上,李景隆瘋狂地吮吸著她嘴裡的血腥。「我不准,我不會准你自盡!你恨我一世我也不會再讓你動用裁雲劍!」

  錦曦拼命地掙扎也抵不過李景隆的力氣,眼睜睜瞧著他用繩子將她反綁起來。

  李景隆小心用布將她手腕上的裁雲劍纏裹好。

  「你休想用我去攻破北平城,也休想用我去威脅朱棣,我就是死也不會讓你如願!」

  「你再敢咬舌我就把你的嘴堵上。」李景隆狠狠地說道,見錦曦怒目圓瞪,想起多年前送蘭與她,隔了窗戶見她露著如夢般的迷離眼神,帶著天真與羞澀恍如仙子。怒氣一絲絲從心裡抽掉,隨即泛起無奈。

  「為什麼,錦曦,為什麼我們之間會這樣?」他無力地坐在錦曦身旁,喃喃說道。

  「因為你心術不正,你權欲太強!你沒有是非觀念,只憑一己喜好做事!你幫著朱允削藩何嘗不是為了自己將來獨攬大權?你做的哪一件事沒有目的?」錦曦不屑道,手悄悄地掙扎著,她希望緊縛的繩索能磨破手腕的皮膚,讓裁雲劍喝到她的血。

  「你若再掙扎,我就把你吊在戰車上威脅你兒子開城門。」李景隆目光冷冷地看著錦曦。看她微喘著氣蒼白著臉,還想用裁雲劍的模樣就難受。

  他霍然站起身道:「朱棣大軍已到城東二十裡的鄭家壩。戰爭不需要女人。我送你回去。」

  錦曦一呆,心裡狂喜,她強忍著情緒,生怕被李景隆發現端倪,垂眸安靜不再說話。李景隆抖開披風裹好她,抱了她走出營帳,躍上馬直奔北平城。

  馬蹄得得地踏在結著薄冰的路上。錦曦身體發軟,手被反綁著無力地靠在他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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