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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〇


  燕三和燕九留下來保護朱高煦,錦曦和燕十七星夜出了營帳,直奔會州。

  甯王朱權才拒絕了建文帝召他入京的命令。聖旨剛剛下達,要削他六萬甲士。他今年不過二十五歲,年輕得意,哪受得了這口氣,正悶在府中生氣,突聞有客來訪,且遞上的名諱上只寫了一個燕字。

  是四皇兄的人?朱權有些猶豫。皇上登基後削了好幾位皇兄的爵位,定他們謀逆之罪,自己這位四哥不甘束手就擒,還打出了靖難的旗號興兵。

  眼下戰火正在河北蔓延。他打定主意隔岸觀火,這時四皇兄遣人來是何用意?接見,如被皇上知曉會不會定他同坐之罪?不見,可他又極想知道燕王的意思,想解開自己的困局。沉思良久後,朱權喚侍從吩咐道:「引來人到王府後院聽風樓等候。」

  甯王府聽風樓其實是朱權品茗撫琴之地。樓前有水流飛瀑,怪石青藤,樓後遍植松木,小樓掩映其中,清雅悠遠。難以讓人想到王府之中竟有如此避世的雅居。

  侍從引錦曦和燕十七入內,並未奉茶,點了火爐離開。

  錦曦解開斗篷,燕十七接過來星眸中湧起濃濃的欣賞。

  她刻意未穿甲胄,換上了寬鬆的深衣曲裙,黑亮的長髮只用玉簪束起,淺施脂粉。

  「錦曦,你一直都這般美麗,真難想像,你居然是三個孩子的母親。」十七由衷贊道。

  「像個王妃樣嗎?」錦曦抿嘴一笑。

  「是的,不見絲毫殺氣。」

  錦曦忍俊不禁,對十七道:「是你殺氣太重,與這房內太沖,在外面等我吧。」

  燕十七知道她怕甯王有所顧忌,退到了樓外。

  甯王並不著急,緩步走向聽風樓。選這處地方一是因為尋常侍從不敢來此,隱蔽;二來,是想告訴燕王使者,他並無意捲入這場戰爭。

  才到樓前,他就看到了燕十七。黑色的窄袖長袍,長身玉立。眉宇間英氣畢露,一雙眼眸竟比星星還亮。甯王暗中喝彩,燕王帳下果然人才輩出。

  「燕十七給王爺請安!」

  「免了。」朱權心中疑惑,來人究竟是誰?四皇兄斷然是走不開的,難道來的是世子?他有些好奇四皇兄想要對他說什麼,是想借兵還是想與他攜手?

  走進聽風樓,一縷馥鬱的茶香飄來。朱權是嗜茶之人,脫口而出:「好茶!沒想到四哥遣來一位茶道高手。」

  正說著已繞過了屏風。面前一紫衣女子正專注地沖茶。從他的角度只看到一隻纖纖玉手高舉茶壺往下注水,大袖衫滑到手肘,露出如玉似瓷的肌膚。長髮堆砌有雲霧蓬鬆之意,僅飾以一根玉簪。還未回頭,朱權已覺心曠神怡,此女之風姿竟生平未見。單一個背影,他已看得癡了。

  錦曦聽得聲音,放下茶壺正要回頭。身後那個年輕的聲音急聲呵止:「別,別回頭。」

  她一愣,真的沒有回頭,端起才沏的茶淺抿了一口,「抱歉,用王爺的茶具沏茶,我見侍從點燃了火爐,也未上茶,想來是想讓客人自沏自飲。」

  朱權瞧著面前纖細柔弱的背影目不轉睛。聽到她開口說話,聲音清越,似山泉在林中流淌而下。看了許久才回過神來,「你別回頭。」

  甯王怪僻?錦曦有求於他,沒有動,施施然地品茶。

  朱權移過琴來,在錦曦的身後按抹勾勒滑出一個清音。琴聲悠然淳厚,似雪後初霽光華淡然,轉而寧靜孤秀,似冰層迎上陽光頓生七彩。

  陽光照不進聽風樓,午後格外恬靜。茶香中琴音如訴,錦曦恍若回到王府水榭,與朱棣並肩看太液池風光,日子懶散而美好,一時竟有對刀兵起厭之感。

  她心中一驚,微微蹙眉,從琴聲中拔了出來。暗忖甯王琴意志在山林,怎麼也不像是擁有重兵之人。如此年輕便心意淡泊,真是個怪人。

  一曲終了,琴音縹緲在茶香之中。

  朱權見她果然未回頭,聯手都沒有抖動一下,似在品茶聽琴無意其他。那抹紫色身影籠罩在水霧裡,如謫仙一般。他心知不會有這麼簡單,她是四皇兄派來的人,卻不捨得打破屋內的沉靜。一開口,這種氣氛就再也回不來了。

  他暗暗嘆息,長身而起,推琴道:「本王今日有要事在身,你便在此住上三日吧。」說完頭也不回就走了。

  錦曦微微側過頭,瞧到一抹玄色袍角消失,無奈至極,甯王不見究竟是何意思?

  不多時侍從送來起居飾物,無一不是精品。燕十七拒絕離開,寧可守在聽風樓外歇息。甯王也不勉強。

  「十七,甯王是什麼樣子?」

  燕十七驚詫地問道:「剛才你沒看到他?」

  錦曦搖了搖頭。

  真是怪事。燕十七想了想,道:「極英俊的一個年輕人,像王爺年輕之時,但卻沒有王爺的銳氣。」

  錦曦笑道:「一個父皇生的龍種,想必是有些相似。」

  「要等幾日?」想起戰事,燕十七有些擔憂。

  「急也無用,是有求與他,三日便三日吧,既來之則安之。」

  話是這樣說,錦曦卻也心急如焚。

  她慢慢地看著聽風樓內的佈置,細看甯王所彈之琴,見琴墨黑,長三尺六寸五,以八寶漆灰。常聞甯王好琴,這琴應當是他自製。

  在樓內閑著無聊,錦曦走到窗邊,見遠處一道玄色衣袍閃過,避在假山處,心中已有主意。她站了會兒,取下琴來,見琴背刻有「鶴鳴秋月」四字,回想甯王所奏之曲,微微一笑僅單撥羽弦彈出一曲《秋》來。

  一弦彈曲本應極為單調,錦曦也非撫琴好手。她輕撚慢攏,不怕琴音枯燥,倒另有一番簡單清雅。

  遠處的甯王遠遠瞧見那個紫色人兒立在窗邊,瞧不清面目,卻能感覺到她的風華絕代,一顆心便咚咚跳起來。聽到琴音單調中帶著清朗淡靜,情不自禁地移步走向聽風樓。

  錦曦雖不知為何甯王不想她轉過身去,此時也背對門坐著。她是習武之人,耳力甚強,聽到足音走進,便松了口氣,生怕琴聲引不來甯王。

  「為何只彈羽弦?」

  「五弦屬水為羽。水星應冬之節。弦用四十八絲,聚集清物之相,與這琴相配。」

  「你,不知道單一弦音撫的琴曲不夠豐滿?」

  「琴為心音,相配即可。」錦曦說完,緩緩地回頭。

  朱權心口如中重錘,腦中一個聲音在喊道,天下竟有此鐘靈毓秀的女人!一雙眼波往他身上一轉,他已屏住了呼吸。

  「王爺不問我是何人,才能以燕王名義前來拜訪?」錦曦淡淡地看著眼前的年輕人。十七說得不錯,這位年輕王爺極似朱棣年輕時,有一雙頭頂上看人的眼睛,且眼神深沉,看不清心中所想。

  她想起從前的朱棣,一抹笑容綻了開來,似春風吹暖大地,百花怒放。朱權覺得室外的陽光衝破了青藤阻擋,耀得滿室生輝。

  他眼睛眨也不眨地望著她,是四皇兄的女兒嗎?怎麼從沒聽說過有個這麼美的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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