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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錦曦朗聲道:「還有兩千一百人,現在操練,燕九,讓每人持木棍,棍頭裹以布袋裝滿白灰,中者為傷,一炷香,開始!」

  朱棣一直冷眼旁觀,呂西用意明顯,治軍先得知曉軍中將士實力。燕九想端茶給他,被朱棣瞪了回去,悶聲不響地陪立在旁,等著操練結束。

  一天下來,三千軍士被分成了六個隊。三百體力最好的先鋒,三百體力最弱的後衛,三隊中軍,又以上中下分隊,最後三百有特殊才能者為一隊,錦曦卻沒說用途。只是分別以金木水火土將這三百人又分成了五隊。

  太陽偏西,她這才下令解散,言明日辰時點卯,三卯不應者,軍容不整者軍法從事。

  「王爺!您帶了一百燕衛,不入軍中,只保護你的安全可好?」

  朱棣尚在思索,聞言揚了揚眉,指著散去的軍士道:「呂將軍難道看不出來原來的統領不堪重任嗎?」

  「難道事事都要王爺親自領軍?」錦曦微笑著回答,轉身下了將台,伸了伸腰,道,「本帥累了,回營休息,王爺也早些歇息吧,明日還有幾十圈要王爺帶頭跑呢。」

  朱棣被閃了下腰,呆住。今日給呂西面子,讓他立威,自己才領頭開跑,明日還要折騰他?

  「怎麼?王爺覺得自己體力尚好?」錦曦回頭看著朱棣。

  夕陽下,朱棣衣袍帶塵,疲憊不堪,嘴緊抿著,眼裡閃動著不滿與懷疑。背挺得筆直,渾身散發著威嚴,睥睨著錦曦,心道,你是故意要折騰本王嗎?

  錦曦見他如此,不免歎了口氣,心道,這是你自己招惹的,可怪不得我。她返身回了將台,坐著悠然地說道:「看來精神真的不錯……朱棣聽令,再去跑上二十圈。」

  燕九大怒,「呂西你欺人太甚!王爺從早上到現在滴水未沾,你膽子也太大了!」

  朱棣伸手攔過燕九,淡然一笑,「遵呂將軍令,燕九給將軍把茶沏好!」如果白天呂西是要看軍士體力,劃分組隊,這會兒就是明擺著要整他了。呂西是要已入營帳休息的將士都看著,都明白一個道理,授印後,他的話就是只能服從的軍令吧!

  朱棣覺得自己是笨了一點兒,怎麼需要再跑上二十圈才明白呂西的用意呢。眼下卻不是他能討價還價的時機,他除了不帶怒氣地跑還能怎樣?心裡已把這筆賬記下了。

  錦曦挑眉看著燕九,「不服氣,你就陪你家王爺跑吧,本帥計數!」

  朱棣跳下點將台,跑了起來。燕九一跺腳,陪著王爺跑,跑不動還能帶他跑,總比站在這裡乾瞪眼著急強,他趕緊跟了上去。

  天色漸暗,五王已然回宮,錦曦默默地注視著朱棣越來越慢的步伐,長歎一聲,悄悄下了點將台,吩咐等候的燕衛道:「王爺跑完,好生扶了回去侍候著。」

  也不管燕衛憤恨的眼神,獨自出了校場。她也不明白為什麼看著朱棣在空寂的校場奔跑的身影,就怎麼也看不下去似的。晚風吹在臉上甚為舒適,她知道朱棣一天未進水米,不過,也只有這樣,才能讓三千軍士從此聽令於她。

  想到這裡,錦曦心裡的內疚感減輕了些。想到明日,她忍不住回頭,那抹銀白色的身影遠遠地奔跑在校場上,有些踉蹌,卻一把打開了燕九伸過的手,她輕輕笑了。

  朱棣跑完回到點將台一看,沉下了臉,「呂將軍呢?」

  「將軍先走了,請王爺早些回宮安置!」燕十一低聲答道。

  朱棣灰頭土臉,疲憊不堪,一貓身癱倒在椅子上,燕五趕緊遞上茶水,朱棣一口飲盡,抹抹嘴笑駡道:「明日燕九、燕十一隨本王到校場,其他人宮中待命!」走了就算了,他現在沒精神也沒體力去想呂西怎麼就走了。

  「主公,燕五也想去!」燕五挨了五軍棍著實沒想明白,一心想瞧瞧呂西明日又如何治軍。

  朱棣白他一眼,「你這性子,再來挨軍棍?」

  燕衛都低低笑了起來。燕五顯然有些委屈,嘟囔了一句:「白衣在就好了。」

  白衣?朱棣想起今日白衣去打探燕十七的消息了,心裡又蒙上一層陰影。燕十七與尹白衣不同,他畢竟對錦曦有情啊。想起錦曦離家出走,朱棣總不得勁,身體一下子軟了,「弄頂軟轎來,你家王爺走不動了,這呂西,賊狠!」

  「主公,我看那呂西擺明瞭針對您!先前跑圈是做給軍士看,人都散了還叫您跑二十圈,一天沒沾水米,鐵打的身體也受不住啊!」燕九憤憤地說道。

  朱棣懶懶地坐著,大口大口地飲茶,頭也沒抬便道:「這你就說錯了,我敢保證呂西這般整法,這三千人三月後定是最強的隊伍。有我這個親王帶頭,下面的人不盡力都不成!」

  「主公今天不是身先士卒了嗎?」燕九不服氣地道,呂西的用意看明白了,但明顯也有整王爺的意思,他就不信朱棣會看不出來。

  朱棣站起身,腰酸背疼,還真是很久沒有這樣活動過身體了。好在年輕身體結實還扛得住,他歇了會兒見轎子來了又改了主意,都做到這份上了,還是撐著騎馬回宮吧。

  第三十章 坦誠相待新相知

  朱棣今晨一醒已過卯時,見錦曦人已不見,心知要糟。他氣得很,明明昨晚還是好好的,今天又要拿他開刀。他能怎樣?不遵軍令,不僅昨天白跑,今日起三千將士再也不會聽令,他的嘴邊慢慢浮起笑容來,「燕九,起來!呂將軍,朱棣點卯未到,理應受軍棍二十……」

  朱棣回到宮中,舒舒服服泡在熱水裡,泡得都快睡著了,聽到小太監在外通報:「呂將軍求見!」

  「讓他候著!」朱棣不想起身,在校場呂西持的是將令,現在嘛,他是王爺不是?朱棣閉著眼睛笑了。

  錦曦回到住所,總還是覺得該向朱棣說明一番。雖然朱棣拜將,他畢竟才是三軍真正的統帥。是想說明情況還是有些擔心他呢?錦曦避開了這個問題,只是用前者說服自己。

  等到茶涼,朱棣還沒出來,錦曦有些不耐煩,催促小太監再去請。

  小太監見她面具覆面,夜晚燭火下有幾分邪氣,趕緊跑進內堂再報傳。

  朱棣半睜著眼捨不得起身。」呂將軍等急了?讓他候著,茶涼了就換一盞。」

  錦曦聽了朗聲道:「王爺今日困乏,呂西告辭,明日辰時校場見!」她知道朱棣必是惱她今日太過,所以在內堂擺譜,心想也不急這一時,說完起身欲走。

  「請呂將軍進來!」呂西必有要事相商,朱棣有點兒不好意思起來,趕緊吩咐小太監請錦曦進來。

  「啊!」錦曦大踏步入內,正瞧著朱棣從木桶裡起身,赤裸著上身,麥色的肌膚上水珠閃爍,黑髮披散在肩上,腰背緊繃露出的肌理有力健美。錦曦的臉瞬間變得通紅,她猛地低下頭道,「打擾王爺了,呂西在外等候!」

  朱棣正伸著手,兩個小太監侍候他更衣。聽到呂西的聲音偏過了頭,奇怪地看著他走出去,那身形……呂西脫了甲胄,換了常服,朱棣腦中猛地跳出了錦曦身著男裝的樣子。他顧不得袍帶還沒系好,三步並作兩步追了出去。

  「錦曦!」

  錦曦被這聲大喝嚇得呆住,瞠目結舌瞧著朱棣掛著鬆散的袍子飛奔了出來,還來不及反應,身體已重重地撞進了他的懷裡。臉貼上了他的胸膛,陣陣有力的心跳在震盪著她的耳膜,嗅到他浴後清新的氣息,錦曦腦子一暈,竟忘記自己是戴了面具化名替身而來。

  那具溫軟的身體抱入懷中,朱棣才知道對她的思念有多重,他加緊了雙臂的力量,生怕抱不住她。一顆心咚咚直跳,他激動地想,沒錯,是她!朱棣抬手掀掉了錦曦的銀面具,下麵的人皮面具讓他一呆。

  錦曦這才回過神,一把推開他,佯裝大怒,喝道:「王爺請自重!」

  「你的臉,不是,可是,你的身體是,本王抱過那麼多回,還會弄錯嗎?錦曦!真高興你回來!」

  朱棣平靜中帶著激動的聲音讓錦曦驚詫。她突然不知道說什麼好,一跺腳道:「明日校場見!」

  「你就不敢看著我的眼睛說謊嗎?」朱棣緩緩走近兩步,死死地盯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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