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皇后出牆記 | 上頁 下頁
七二


  馭劍倒退了幾步,馬耳後伏,戒備異常。

  錦曦跳下馬來,拍了拍馭劍,安撫它。

  那只火狐在燕十七手中似奄奄一息。錦曦不忍道:「你把它打死啦?!」

  「它裝的呢。」燕十七抖了抖,火狐便掙扎起來,嘴裡吱吱叫著。

  「放了它吧,十七哥。」

  燕十七笑了笑,「你摸摸它吧,追這麼久。」

  錦曦輕笑著伸手去摸火狐,皮毛滑不留手,全身似團火焰,想了想便接過來,放在地上。

  火狐看了眼錦曦,再看了眼燕十七,一溜煙跑了。

  「非蘭,還是叫你錦曦吧,怎麼瘦了這麼多?」燕十七有些心疼。

  「你不是跟著燕王嗎,怎麼來這裡了?」錦曦避開了他的問題。

  「我特意來等你的,錦曦。聽說……正月裡你便要嫁給燕王了。」燕十七有點兒艱難地問道。他等了許久,等到問出這句話卻知道有多難開口。心裡盼著錦曦露出哪怕一絲痛苦,他就一定帶她走。

  錦曦不敢看他的眼睛,知道燕十七對自己一片癡情,假裝摸著馭劍的頭,輕笑道:「是啊,沒幾天了。這些日子在府中跟著母親和侍女一起做女紅呢。」

  「錦曦,你以後……以後有什麼打算嗎?」燕十七星眸中閃著陽光,滿懷著希望。

  依然不變的矯健身影,陽光似的笑容,一樣的對她溫柔貼心。錦曦回想起鳳陽一行時,他們一起偷饅頭,十七一路上的相護,不由黯然神傷。

  答應他,給他希望,與他遠走高飛……燕王妃與侍衛私奔嗎?她苦笑,燕王受不得這種委屈,魏國公府擔不起這個罪名,皇上更丟不起這個臉。

  「燕王,在鳳陽……他一心解救災民,他人很好。」錦曦輕聲道。

  「可是,你不喜歡他,你不想嫁他!」

  「十七哥,我是徐錦曦,不是謝非蘭!」錦曦勇敢地抬起頭,不出所料對上燕十七燦若星辰的雙眸。」我,我沒有心儀之人,卻有家人要守護,燕王人才也是萬里挑一。有夫若此,錦曦知足了。」

  錦曦說完,再和燕十七相處下去,那種想要與他自由行走江湖的念頭又會冒出來,她翻身上馬,嬌笑道:「十七哥,我大哥他們肯定等急了,我先走一步啦!還好你捉了火狐,摸一摸也算不虛此行了。」

  她正要駕馬離去,燕十七跨前一步握住了轡頭,他輕聲道:「這馬,我牽著好些!」馭劍似乎知道沒有危險,顯得格外溫馴。

  他再不說話,牽著馭劍緩步走出樹林。冬陽照在林邊,草原上衰草泛黃,要等到下一個春夏,綠意才會再來。

  錦曦見燕十七邁著沉著堅定的步子,看著他瘦削的背影,想起呂家莊初見時他為她牽馬的一幕,鼻子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淡淡的陽光籠在一人一騎上,就這樣緩緩地往前行去。

  錦曦有好幾次想奪過韁繩打馬飛奔而去,但終是不忍。她坐直了身子,閉上眼,任寒風吹拂。

  當初為了一株蘭花為李景隆動心,如今李景隆讓她避如蛇蠍。

  緣定朱棣,兩人從相識到現在不是鬥嘴便是賭咒發誓要報復對方,朱棣讓她心悸無奈。

  只有燕十七,從初見到現在,護著她,癡情於她,一般無二。

  她想起和尹白衣在房頂上看星星時,那粗壯漢子哼出的纏綿小曲兒,腦中想起蘇軾另一闕詞:「牆裡秋千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裡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滿心愧疚,滿懷傷感,錦曦初嘗愁滋味。

  燕十七步履悠閒,似在欣賞風景,握著韁繩的手卻很用力,手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錦曦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她沒有去擦,這是她生平第一次感覺到了無奈與酸楚。

  遠遠地看到了人影,那邊也發現了錦曦,幾騎飛奔而來。燕十七停住,錦曦反手拭去臉上淚痕。

  「我走了。」燕十七說完正要鬆開韁繩。

  來人飛入視線,錦曦吃驚地看到前面之人正是朱棣。

  朱棣一身銀白窄袖蟒袍,腰束玉帶,披著黑色蒼狐大麾,頭束金冠,英姿勃勃。跨下騎的居然也是一匹黑馬,緊跟他而來的是大哥徐輝祖和尹白衣。

  「錦曦。」徐輝祖的目光擔憂地在錦曦與燕十七身上打了個轉。

  錦曦笑著答道:「差點兒就捉到那只火狐了,正巧十七哥也在捉它,可惜給它跑了。等急了吧,大哥?」

  「你平安就好。」徐輝祖見錦曦笑得燦爛,這才松了口氣。

  朱棣沒吭聲,神情卻是愉悅至極。錦曦這才知道,原來朱棣鳳目含情竟是這般繾綣入骨,渾身如沐暖陽春風。他高興成這樣?不會是越想殺人越高興吧?錦曦一直微笑著想,刻意讓自己看上去也很高興。

  朱棣遠遠地就看到一人一騎緩步從草原深處走來,沐浴在陽光裡的畫,讓人瞧著……就想破壞掉!忍不住飛馬奔過來。他清了清喉嚨,咽下湧上的怒意,越發笑得溫柔。

  燕十七的手再度握緊了韁繩,又緩緩放開,躬身行禮道:「王爺!」

  朱棣瞥他一眼,笑道:「十七習慣給錦曦牽馬了,還記著在呂家莊馬驚了她不知所措的樣子?哪像會武功的高手呢。」說著行到錦曦身邊,溫柔中帶著絲絲寵溺。

  錦曦分明感覺到冬天的寒風露出刀鋒般的利芒逼近了身,情不自禁地微挺了下脊背。

  兩匹馬馬頭相蹭極是親熱,錦曦詢問的目光落在了尹白衣身上。

  尹白衣還是憨憨地笑著,目中已露出驚歎之色,指著朱棣胯下那匹大黑馬說:「小姐,真神奇,這樣的寶馬居然像是一對。」

  「哈哈!賞!」朱棣高興地大笑起來。

  錦曦臉一紅,偏過頭去,看到燕十七低下了頭,她心中一酸,輕聲道:「大哥,我們回去吧,表哥和嫂子肯定等久了。」

  徐輝祖應了聲,對朱棣一抱拳,「王爺冬獵愉快,輝祖陪錦曦回府了。」

  「大公子且慢!」朱棣唇邊帶著一朵溫柔的笑容,「錦曦,我陪你回府可好?」

  錦曦一愣,越發覺得朱棣居心叵測。明明苦大仇深,他偏生要體貼溫柔,錦曦眉心微微一皺,還未及苦了臉就又笑著展開。目光似有似無地從燕十七僵硬的背上掃過,把那細小的一個起伏看得仔細。她笑著想,給了朱棣冷臉,十七就會不顧一切地帶走她,那麼,如果對朱棣好呢?嘴裡已柔聲回答:「如此有勞王爺了。」

  朱棣嘴邊只噙得一笑,那一笑的溫柔實實在在要把人溺斃,若論裝腔作勢,朱棣竟也不輸李景隆,一念至此,錦曦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冷嗎?」朱棣馬上解下肩上大麾給錦曦披上,「今日看似有陽光,風吹著還是涼,披上吧。」

  他側著身子給錦曦系上帶子,錦曦僵坐在馬上一動不動。朱棣系時臉背對著眾人,如同第一次郊外比箭,鳳目中飄出挑釁的寒意,冷冷的目光在錦曦身上打了個轉,等回過頭去又是滿面春風,「走罷。」

  兩匹黑馬愉快地小跑起來,得得聲和諧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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