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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朱棣的笑容僵在臉上,鳳目一張,又是那種冷冷的目光瞟向錦曦。殿內安靜了片刻,才聽到朱棣說:「無趣!燕九,告訴她護衛該怎麼做,混完兩月就走吧。」

  「謝王爺。對了,月銀多少?」錦曦開心地問道。

  燕九一下子笑出聲來。

  「豈有此理!趕她走!」朱棣怒了。

  「多謝王爺!契約拿來!」錦曦大喜,原來不做侍衛這般簡單。」對了,是王爺毀約在先,王爺可不能因此參表哥一本,王爺說過,男子漢大丈夫當一言九鼎!」

  朱棣仔細地盯著錦曦看,玉面上一雙燦若晶石的眸子因為興奮而熠熠生輝。他心中一動,斂了怒容,淡淡地說:「本王收回所說的話,對不講信用者,本王自然也不會以誠相待。你要走可以,契約不但不會給你,本王還會把你當成燕王府逃奴,懸賞緝拿,順便再參上朱守謙一本。」

  「明明是你趕我走!」

  「是啊,那又如何,趕你走,你也可以求本王收回成命!」

  「求你?!」錦曦怒極,眼珠一轉對燕九道,「燕九大哥,請容非蘭與王爺私下聊聊?非蘭有不得已的下情稟報。」

  燕九看了眼朱棣,朱棣頗有興趣地想,非蘭是否因面淺而不肯當眾討饒,便點頭同意。

  等到殿內只剩下錦曦與朱棣,朱棣笑道:「好了,你現在可以求本王了,沒人瞧見……」

  他只覺得身體一輕,已被錦曦甩上了睡榻。剛想出聲,一床錦被兜頭罩了下來,「謝非蘭你……」

  他的聲音被堵在被子裡悶聲悶響地傳不出去,身上已結結實實被錦曦揍了幾拳。然後眼前一亮,錦曦揭開被子,退後好幾步抄手望著他,「告訴你,非蘭不會走,還要當你兩月侍衛,會好好保住你的小命為黎民百姓造福。王爺記好了,侍衛不是老媽子,非蘭只保證你的安全,別的就管不著了。」

  朱棣已氣得眼前發黑,狠狠地瞪著錦曦說不出話來。

  「技不如人,沒辦法啊!傳出去王爺多沒面子!叫人來抓我,還是和解?」

  半晌,錦曦聽到朱棣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來,「以兩月為期,兩月之後,你休怪本王心狠手辣!」

  「兩月後,各憑本事嘍!王爺能屈能伸,大丈夫!」錦曦歪著頭笑道。

  「明日去名山。」朱棣按下心中的憤怒,眼下查賑災是用人之際,謝非蘭武功高強,雖說不把他這個親王放在眼裡,心中卻有百姓。他打定了主意,接著道:「黑衣人送來線報,前去途中有人埋伏想害本王,而名山是不能不去!」

  錦曦正色道:「王爺放心,只要非蘭在,定不會讓賊子傷害王爺一根毫毛。非蘭先行告退。」

  朱棣一時半會兒有點兒接受不了她的正經,臉鐵青著不說話,只見非蘭捂嘴一笑,臉若初荷新開,「王爺大度,定不會與非蘭這般孩子氣計較的,是吧?」

  直到錦曦笑著離開,朱棣冷著臉還在想,敢打本王?本王還不會計較?你可真是太孩子氣。」謝非蘭,兩個月,兩個月後我不叫你哭出來,我就不叫朱棣!」

  第十三章 青松傲立燕十七

  朱棣負著手看著他倆,一個高瘦英俊,一個玲瓏俊俏,方才燕十七用衣袖給謝非蘭擦拭湯水的一幕還在眼前晃動,他覺得刺眼之極,一時竟忘了自己來的目的。

  鳳陽地形自北向南分別是平原、崗丘、山區,出了皇城,一行人便向南行。

  去名山的一路上,朱棣倒真沒為難錦曦,似乎已覺得不好玩了,留她做護衛不過是看上她的武功罷了。

  錦曦記得朱棣說過黑衣人留下線索稱名山會有埋伏。她想起李景隆正在名山一帶尋找野生蘭花,心中一動,催馬前行至朱棣身旁問道:「王爺,燕七究竟是怎麼死的?」

  朱棣斜飛了個冷眼,漫不經心地道:「本王被你一腳踹落山崖,你問我?」

  「什麼意思?」錦曦秀眉尾端揚起,聲音裡帶著怒氣。

  被她摔了一跤,被她一腳踹在屁股上,還被她用被子蒙住打了一頓,還被她不放在眼裡,朱棣騎在馬上惡狠狠地想,什麼意思?就是讓你心裡不痛快的意思!

  「你懷疑我?」

  朱棣微側了側頭,不理錦曦。

  「我說燕王殿下,好歹在松坡崗是我救了你!不然,你早成刺蝟了!」錦曦翻了個白眼也不理朱棣了。

  「是一箭穿心。」過了良久,她才聽到朱棣沉聲道。

  「不對啊,上次記得我告訴過你,燕七大哥拉著我跳崖的時候,他只受過一些輕傷,他怎麼會又中箭呢?」錦曦很疑惑,對朱棣的不滿臉色也有了幾分了然,畢竟也是個親王,她聽朱棣已開口說話,決定大人不計小人過。腦子裡想的是燕七中箭身亡的事情。

  朱棣意有所指地看看她,「所有的疑團總會有解開的一天,燕七不會白死。」

  還懷疑她?錦曦哼了一聲沒有接嘴,轉頭觀察起四周的情況,見眼前的地勢漸有起伏,放眼處已到達丘陵地帶。觸目處水已退去,草木上還帶著黃泥,遠遠看去,一道被水淹過的痕跡分外明顯。她不由得歎了口氣,「照這個高度,怕是這裡的田地都給淹沒了。」

  「不僅田淹了,最奇怪的是洪水過後兩月,居然沒有補種莊稼,今秋收成無望了!」朱棣冷冷地接了一句,接著吩咐道,「燕十一,你去前面村莊瞧瞧,天色已晚,就在此歇息了。」

  燕十一打馬飛奔而去,半個時辰後回轉,「王爺,該村名叫呂家莊,村裡只有些婦孺老者,青壯年都去修河堤了。找著了村中大戶,房屋還未被沖毀,已吩咐下去收拾行轅,迎接王爺。」

  半個時辰後,馬隊進入了呂家莊。村子中等規模,住了百來戶人家,低處的民房有些被水衝垮,只立著半堵牆,幾根梁木勉強斜撐著,蓋著竹席破布便又成了住人的地方。稍好一點兒的民房土坯房還沒倒,房頂上卻連苫房的草都不夠,稀稀拉拉露著洞。山坡上的民房被水淹過的,也破爛不堪,搖搖欲墜。

  村裡人衣衫襤褸,面帶菜色,用一雙驚恐的目光注視著衣著光鮮的馬隊。

  錦曦瞧見一個婦人灰敗的臉摟著個孩子,那孩子髒著臉,一雙眼睛卻黑亮得很,她隨手從荷包裡摸出一塊碎銀,經過時不經意地扔在婦人面前。瞬間她看到婦人灰敗的臉亮了起來,死死地把銀子握在掌心便趴在地上磕頭。

  一聲悲愴的聲音從她喉間逼了出來,「啊——」

  那聲音尖銳刺耳,仿佛一頭野獸臨終時的嚎叫。」噅!」錦曦的馬驚得直立起來,她拼命勒馬,驚了的馬四蹄揚起,任她身懷武功也控制不住。

  「馬驚了,快閃開!」錦曦大喝道。

  村內道路狹窄,聽到錦曦的喝聲,人們卻很木然,似乎餓得再也動彈不了似的。

  眼看著馬拼命掙脫韁繩,亂踢亂踏,錦曦的眼淚差點兒急出來。

  朱棣在她身前兩步,本來沉著一張臉在看村子裡的情況,聽到錦曦大喝,他一驚回頭,錦曦的馬已竄到他的馬身後,朱棣正要跳下馬來,自己的馬卻因為後面有情況,揚起後蹄踢在錦曦所騎的馬頭上。那馬更是驚怒無比,立起了前蹄。

  眼見錦曦的馬被驚得狂怒,轉眼要踩在那婦人與孩子身上,山坡上突然飛來一道灰影,伸手展開一個布袋籠住了馬頭,手穩穩地抓住了馬的轡頭。

  錦曦驚惶地看著灰衣人沉著地死死拉低馬頭,生生被馬帶得移開了好幾步,卻又似釘在地上似的站定了,他渾身爆發出一種氣勢,馬掙扎了幾下竟不能移動半分,漸漸平靜下來。

  「王爺!」燕衛和侍從嚇得跪倒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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