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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李景隆長舒一口氣,打定主意,回府便央求父親去魏國公府求親。此念頭一出,他就再也坐不住,放下酒碗,站起身,「殿下,景隆酒意上湧,酒這東西,醺醺然是最好,再飲便失了酒意了,告辭了。」

  朱棣點點頭。李景隆走後,他放下了手中的酒罈。唇微啟,無聲地笑了。李景隆,你忘了,咱倆是從小玩到大的,你居然會震驚地撒出酒來?」來人!」

  燕三輕立門前,「主公!」

  「盯著朱守謙與李景隆!」朱棣淡淡地說。

  「是!」燕三轉身就走,又被朱棣叫住,「去弄幅魏國公府大小姐的畫像!探明了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第六章還蘭斷情夢難成

  真心,真心會無話可說?錦曦瞧著李景隆,勉強地笑了笑,真心就是如此?只能如此?他的真心對自己又有多少?她真的不瞭解他,他可以溫情脈脈日日贈蘭,也可以瞬間工夫殺了五十七個人,今日所見的李景隆與她眼中看到的真的是兩個人。一個人怎麼會有兩種不同的面目呢?錦曦覺得累心。

  初蟬輕鳴,夏意轉濃。陽光透過綠意貓著身要鑽進屋子,絹紗窗格子擋也擋不住,光影便肆無忌憚地把斑駁的影子印在室內的地上、家什上。

  錦曦愛憐地捧著白玉盆,把它移到僻陰處,小心澆了水,瞧見花已有謝意,便歎了口氣。想起李景隆月夜贈蘭,嘴角不自覺地露出一絲笑意。

  「錦曦!」徐輝祖大步走進來,瞧錦曦背對著他坐著,不覺黯然。

  沒有回頭,仿佛當他不存在似的,錦曦起身,自顧自拿了本書,倚在榻上看。

  徐輝祖的心口像被針紮了一下,驚痛蔓延。珍貝擔心地看著他,目光落在那雙緊握著的手上,輕聲道:「我去給大少爺端茶!」

  「珍貝,不用!」徐輝祖沉聲叫住珍貝,慢慢地說,「你是怪大哥打暈了你,不讓你去赴燕王的壽宴,對嗎?是怪大哥拿了主意,卻不問你的心思,對嗎?錦曦,李景隆有什麼好?只知吃喝玩樂的敗家子,身邊脂粉成群的浪蕩子。大哥不喜你嫁給燕王,更不喜你嫁給李景隆!」

  「他不是!」錦曦扔開書,跳起來與大哥怒目對視。她一字一句地說:「李景隆絕不是大哥眼中的敗家子、浪蕩公子!他不是!」

  徐輝祖有點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這個發怒、沖他大吼的女子可是她溫婉可人的妹妹錦曦?」好!好!他不是,走!」徐輝祖拉住錦曦的手,就往外走。

  錦曦只覺得大哥的手如鐵箍一般鉗住手腕,怒極,「放手,帶我去哪兒?!」

  徐輝祖冷笑一聲,「大哥現在就帶你去看看李景隆正在做什麼!」他一用勁,扯住錦曦就往府外走。

  錦曦深知大哥有功夫而自己卻不便顯露武功,掙扎不得,被他拉上了馬車,坐下後就賭氣不語。她回想起在曹國公府蘭園裡見到的李景隆,那身月白長衫、過招時的瀟灑、黑夜來繡樓放下蘭花時的微笑,還有那紙素箋,上面落下的深情款款……

  不是,李景隆絕對不是表面上看去的那樣。他為什麼要隱藏?以他的功夫,就算當時比箭也不見得自己能贏,他為什麼要讓滿城皆知自己風流成性?錦曦不知道為什麼,她想,一定是有別的原因,一定是。

  馬車在夫子廟旁的柳巷停下,徐輝祖掀開簾子,出了馬車,伸手扶下錦曦。

  柳巷幽長,空氣中彌漫著胭脂水粉的味道與隱約的絲竹聲。錦曦不用再猜,已明白這是南京城名妓的私宅聚集地。

  徐輝祖看了眼錦曦,邁步向前,徑直走到一處緊閉的黑漆大門前。錦曦情不自禁地抬頭一看,上面寫著"落影樓"。

  一叢修竹從磚雕樓牆上探出頭來,隱約的絲竹聲、笑聲順著竹梢滴落在青石板上。錦曦突然覺得難過,不管李景隆為了什麼掩飾自己,她,都不想看到。

  「大哥,不去了。」錦曦低聲道。

  「錦曦,你信大哥了嗎?」徐輝祖有點兒驚喜。

  錦曦搖搖頭,「見與不見都是一樣,大哥,他不是那樣的人,絕對不是!」

  她低著頭,走回馬車,身子陡然被扯了一個趔趄,「啊!大哥!」

  「他不是那樣的人?他今天請媒人上門提親,你可知道?提親的同時他竟還在落影樓與南京城最嬌媚的名妓落影廝混!不親眼瞧瞧你怎會死心?走!」徐輝祖沉下臉,吼道。

  錦曦被他的話震暈了,請媒人上門提親,他請人上門提親?錦曦的腦袋一下子迷糊了起來,心裡裝著的全是李景隆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沖她露出的溫柔笑意和在蘭園手拈蘭花的瀟灑。

  「李景隆!」

  絲竹聲應聲而停,堂前花樹下李景隆手執一管玉笛,他身前靠坐著撫琴的名妓落影。他詫異地望著破門而入的徐輝祖,臉上習慣性地浮起玩世不恭的笑容,那笑容剛從嘴角漾開,便又沉了下去。

  錦曦木然地站在徐輝祖身後。她臉色蒼白,雙眼無神,似瞅著他,又似沒有看他。

  李景隆眉一皺,已站了起來,「景隆有禮了。」

  「李公子不必多禮,我們不請自來實在冒犯,回頭給落影小姐好好賠禮。我來,不過是想告訴你,小妹絕不會嫁給你,家父也是斷然不會應下這門親事的。」徐輝祖目光輕蔑地從李景隆身上掃過。

  李景隆呆立當場,徐輝祖竟然帶了錦曦來落影樓當眾拒婚!沒想到浪蕩子的花名到頭來終還是害了自己。他張張嘴,又閉上,盯著錦曦眉宇間籠住的那抹憂傷,心一陣陣地往下沉,她在意了嗎?她那麼清純,她怎麼會不在意?李景隆一急,脫口而出,「徐公子你怎能不問錦曦的意思!」

  錦曦這才回神,看了眼李景隆,他不再是蘭園中白衫飄飄的李景隆,也不再是夜入繡樓,解下蒙面黑巾沖她微笑的李景隆。他衣衫華麗,一如比箭之日。他的兩個面目都是這般真實,自己心動的不是這個人,不是這個與名妓落影溫柔纏綿、琴笛鳴奏的花花公子!

  目光移到落影身上,見她腰如束素、齒如含貝,嬌媚不可方物,這般媚色連自己都心動,錦曦心裡突然就難過起來。眼睛看到那管玉笛,錦曦覺得他不是浪蕩公子,也是多情之人,初動的芳心一顫,生出一縷傷感。

  「問小妹的意思?」徐輝祖冷笑一聲,斥責道,「你與落影姑娘琴笛合鳴,郎情妾情,還需要我問小妹的意思?」

  錦曦難堪地轉過頭,扯扯徐輝祖的衣袖,眼中露出企求的神色。

  落影見慣了達官貴人,不見絲毫慌亂,輕歎口氣,道:「落影連累公子了。」

  李景隆瞅見錦曦的臉色,反而哈哈笑了,「有落影為知己,景隆之福。」語帶輕佻,目光卻一直看著錦曦。

  這時還敢與煙花女子調笑!徐輝祖氣得不行,沉聲喝道:「看明白了嗎?這就是今晨還請人來府中提親之人!無恥至極!我們走!」

  錦曦心裡難過,照理說,他該驚慌失措、急聲解釋的不是嗎?為什麼,明明見大哥這般氣惱,他還越來越放蕩?錦曦張張嘴又合上了,轉身便隨大哥離開。

  「小姐請留步!」落影溫柔地開口道。

  錦曦停住腳,看了眼大哥,回頭對落影勉強一笑,「何事?」

  落影拉住她,不落痕跡地塞了張紙條與她,輕笑道:「小姐貌若天仙,千金之軀能來落影樓,奴家忍不住想多瞧上幾眼。」

  錦曦臉一紅,不知如何回答,也不敢再看李景隆,接了紙條轉身就走。她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李景隆就這樣,連辯白都沒有一句嗎?

  瞧著她走出落影樓,李景隆才收了嬉笑之色,沉默了。他萬萬沒有想到,徐輝祖帶著錦曦找到這裡來,他還一心等著今日回府聽媒人的好消息。

  斷不會將錦曦嫁給他嗎?李景隆的心裡湧出一種憤怒,對徐輝祖的怒。他怎麼能帶錦曦來這裡?看到這種情況,錦曦怎可再相信他?她再平靜,他也瞧出她眼神中的失落。從來遊戲脂粉叢中的李景隆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是好,當面解釋是枉然,要他當著落影的面表露真心嗎?他還從未做過這等事!這讓他如何立威?!

  他手中握緊了玉笛,聽得啪的一聲輕響,笛身碎裂,掌心一陣刺痛,鮮紅的血滴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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