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育兒(53)_魚易雨

五三

　　用完晚飯後，小榮佳纏著李月荷要聽故事，碧玉和玉蘭也幫腔說：「你就講一個吧！上次講的那個《美人魚》，還沒講完呢，我們都惦記著美人魚的結局呢！」李月荷本來覺得美人魚的結局不好，不想講下去，見幾個人很想聽結局，只得自己改了一個大團圓的結局講給她們聽。

　　等玉蘭、碧玉和小榮佳睡著後，李月荷將《美人魚》的真實結局對吳毅講了，吳毅半晌沒說話。

　　小美人魚出於對人類的嚮往，出於對王子的愛慕，用聲音換來了雙腿來到皇宮中，卻眼睜睜地看著王子將別人誤認作了她，一次次忍受王子對她的無視和冷漠，到最後，還是不忍心殺死王子以求得自己活命。在王子迎親之夜，她縱身跳入大海讓自己的身軀一點一點地化為泡沫，消失於天地間。

　　見吳毅不說話，李月荷便問：「若是你，你會仔細分辨公主究竟是不是救自己的美人魚嗎？」

　　吳毅點點頭道：「這個要用心去感覺才知道。」

　　李月荷輕輕問：「那你感覺我和以前有什麼不同嗎？你究竟是把以前的那個我放在心裡，還是把現在的這個我放在心裡呢？」

　　吳毅深情地看著李月荷，「荷妹，你何必執著以前與現在呢？我們這樣過著不是很好嗎？」

　　李月荷忽然醒覺過來，是啊，自己何必執著這個呢！就算是原來的李月荷，在經歷了這些事之後，難道還能保持一點不改變嗎？事物與人，都是在不斷改變的。自己變了，吳毅難道就沒變？自己對吳毅越來越在意起來，不正是因為他變得跟以前有點不同了嗎？若他還是像以前那樣木訥，自己還會把他放在心上嗎？

　　吳毅見李月荷沉思，柔聲說：「早點兒睡吧，明天還要忙呢，這陣子可累壞你了。」李月荷不敢抬頭與吳毅對視，點了點頭，收拾了一下便進房睡了。

　　由於又接了兩個小訂單，李月荷又忙碌起來，這天正教小媳婦們如何繡，忽有一個老人抱了一個小孩子一路奔到李月荷門口，大聲叫裡面正做刺繡的一個小媳婦。眾人探頭一看，老人手裡抱著的小孩子鼻孔裡被塞了兩團紙。李月荷出去一問，原來是孩子流鼻血不止，老人慌了，只得拿紙塞住孩子的鼻孔，抱來交還給小媳婦。

　　李月荷忙取掉小孩子鼻孔裡的紙團說：「流鼻血不能這樣塞住鼻孔，這樣會讓孩子喘不過氣來的。只要捂住鼻子，在人中這裡按一下，或在頭頂上拍一下冷水就能止血了。」說完又問老人孩子是不是吃多了什麼東西？老人想了想，說應該是吃多了爆米花。李月荷皺皺眉頭說，「這孩子身體虛弱，所以才會一多吃這些東西就流鼻血。以後少吃點零食，多吃點飯菜才是正經。」

　　在孩子頭頂拍了冷水後，果見孩子止了鼻血，老人感激不盡，小媳婦對李月荷也是謝了又謝。座間另一個小媳婦見李月荷似是對孩子的事知道很多，便問：「陳小娘子，我家小娃經常流鼻涕，不知有辦法治沒有？」

　　李月荷問：「流的鼻涕是清鼻涕還是濃鼻涕？」小媳婦說是清鼻涕，李月荷又問了幾句便說，「那你家小娃可能是常常喝冷水，或者吃多了蘿蔔這些寒涼的食物。」

　　小媳婦驚奇地說：「陳小娘子說得一點不差，因這些日子地裡收了蘿蔔，可不是天天吃蘿蔔了！」又忙問李月荷有什麼辦法沒有？

　　李月荷笑說：「這個簡單，只要煲點紅糖姜水給小娃喝下去就行了。也可以在小娃睡前用熱水給他泡泡腳，讓他發發汗。當然，蘿蔔就不要讓他吃了。」

　　吳毅帶著小榮佳從外面進來，小榮佳興奮地說：「娘，爹帶我去看了耍猴的，那個猴子跳來跳去的。」一邊說一邊學著猴子的樣子，弓著身子，兩隻小手放在額前做瞭望狀。

　　李月荷和玉蘭、碧玉對望了一眼，頗為驚異，小榮佳一直不肯叫吳毅，不知小小的她在堅持什麼？這回沒有人讓她叫，她倒自己叫了爹。吳毅聽見小榮佳的那一聲「爹」，興奮得滿臉發光。

　　小榮佳喝了幾口水，吵著要吃上次張大嬸家送過來的那個「梅脯」。「梅脯」是張大嬸自家晾制的，挺開胃的，小榮佳很喜歡吃。玉蘭拿碗裝了一些出來，做刺繡的小媳婦也一人拿了一粒含在嘴裡。小榮佳吃了幾粒，還要，玉蘭不肯再給了，說：「這個吃多了不好。」一個小媳婦見小榮佳鬧著還要，就說：「這個黑糊糊的，倒像狗屎，你怎麼這麼喜歡吃狗屎呀？」小榮佳回道：「你嘴裡就含著一粒狗屎，我愛吃的是果脯。」李月荷一邊教育她沒禮貌，一邊也覺好笑，這些說話粗劣的小媳婦，有時也讓她頭疼，不想小榮佳這麼懂得回擊。只是得防著點，萬不能讓小榮佳說話變得像她們那樣。

　　晚間，李月荷把吳毅寫的筆劃比較少的字貼在牆上讓小榮佳認，小榮佳記憶力超強，每個字只認了幾遍便記得了，當然用的是聯想思維。

　　碧玉收拾了一下東西，見有許多碎布，便說要幫小榮佳再做一個布娃娃。布娃娃做好後，李月荷忽然來了興趣，畫了一件吊帶小篷篷裙遞給碧玉說：「用碎布做一條裙子幫布娃娃穿上如何？」

　　碧玉和玉蘭看了看這條小吊帶裙的圖樣，雙眼發亮，「還從未看過這個樣式的，給布娃娃穿上應該很漂亮。」

　　布娃娃穿上衣服後，不光小榮佳愛不釋手，連一眾小媳婦也輪著看來看去捨不得放手。小榮佳見眾人傳來傳去，急了，嚷道：「等一下摸髒了，還給我啦！」眾人故意不還她，讓她跳一曲舞才還給她。小榮佳沒辦法，只得扭動圓滾滾的小屁股晃了幾下。見眾人還不肯把布娃娃還給她，小榮佳便變了臉色，沉下臉，眉毛垂下，嘴角略扁，鼻子皺起來，大眼睛眨著，準備儲好眼淚哭出來。眾人見她眼角已擠出一滴亮晶晶的物事，這才把布娃娃還給她。

　　這天布鋪裡來收貨的夥計帶來了另一個人，聽夥計說此人是布鋪裡的當家，在京城也開有布鋪，這回看到李月荷設計出的小衣服很好賣，特來探問探問。那當家的見李月荷等人氣質不凡，暗暗稱奇，及至看到小榮佳手中的布娃娃，湊過去細細看了看對李月荷說：「吳夫人，這個布娃娃還有布娃娃身上穿的衣裳，都很別致，憑我走南闖北見過無數的小玩意兒，這個還是可以稱得上稀罕。我想訂做一千個這樣的布娃娃。錢方面你不用擔心，一定讓你滿意就是。」

　　玉蘭端了一杯茶上來，那當家的喝了一口，驚歎道：「好茶，沒想到在此地還能喝到這樣的好茶。」這些茶是李月荷從王府裡帶出來的，味道當然不錯，就算是達官貴人也能喝，莫說他一個小小商人。

　　跟吳毅談好了價錢，那當家的才告辭。

　　吳毅笑說：「如今有了余錢，遲些買間大點的房屋，這間快擠不下人了。」

　　李月荷回道：「你做主就好。」

　　等做針線的小媳婦們走了後，吳毅進房找衣服沐浴，一下子卻摸到一塊玉珮，卻是一向珍藏的玉蝴蝶。正癡看，不提防李月荷進來說：「今天收的銀子放你這裡吧！」李月荷說話間一下子看到了吳毅手中的玉蝴蝶，不禁一愣，正想問這個玉蝴蝶我放在房裡，怎麼到了你手裡？還沒問出口，李月荷一下子醒覺到這個玉蝴蝶可能有一對，兩人一人持了一塊作為信物。

　　吳毅見李月荷盯著他手中的玉蝴蝶，便問：「本來是一對的，你那個可是沒拿出來？」

　　李月荷見他雖然語氣淡淡的，卻知他其實很緊張在意，也不想令他失望，只微微一笑答：「我那一塊放在房裡，等哪一天讓這對玉蝴蝶相聚吧！」說完忙退了出去。

　　吳毅只覺滿心滿眼有許多話要對李月荷說，一回頭卻不見了她，但內心深處卻有一股熱熱的暖流在四處湧動。

　　有了高興的事，李月荷便想起了泡功夫茶，井水沖泡出來的茶雖不如泉水的，卻也是滿室茶香。此刻，所有的人都以為這種日子會一直這樣過下去，卻不知命運之神總愛捉弄人，它潛在暗處，只伺機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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