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育兒(39)_魚易雨

三九

　　李夫人不覺傷了心，道：「你是我的親女兒，有什麼心事卻總是不肯對我說。論到這次的選婿，誰的心裡不是為你好，你偏不領情。說到底，一個女兒家，總得有個歸宿。我跟你爹百年之後，也不用為你掛心。如今我已年過半百，不看你得個好夫婿，終是坐不安，睡不穩。」說著滴下淚來。

　　李月荷見李夫人如此說，也不禁紅了眼眶，哽咽著說：「我並不是不識好歹，也知道你們是一片好意。只是嫁錯了一次，不想再錯一次。想這高門大戶人家的子弟，誰沒有養著幾房姬妾，無論選了誰，都免不了要爭寵。更兼我帶著小榮佳，哪能耳根清淨？再說了，如今選婿，如此風光、如此榮耀的事情，更會引發一些對我無意，卻想出風頭之人參選。到時龍蛇混雜，萬一選錯，當著天下人之面，再不能反悔，卻是陷我於水火之中了。」

　　李夫人拍了拍李月荷的手說：「這個就不用你擔心了，出了差錯，還有大王為你做主呢！」

　　李月荷不再說話，心裡卻百感交集。一個嫁過一次，帶了一個孩子的女人選婿，對其真心者能有幾人？一個女人嫁為人婦，無非是上孝公婆，下侍姑叔，團結妯娌，迎親送友，操持家務，生兒育女。如此種種，全是犧牲，全是貢獻，卻無人感你恩德，無人給你尊崇，好像女人就應當如此做。待到多年媳婦熬成婆，這才有了一點地位，權力卻只限于對兒媳婦作威作福。

　　在歷史的長河中，女人的血淚，無論嫁與不嫁，都沒有停歇。李月荷作為穿越者，也只能深感無奈。在一個特定的時代中，你若做出超越這個時代見識的事來，後果不堪設想。李月荷不是不想做出幾件驚世駭俗的事來改變自己的處境，但是改變的結果是怎樣的，只怕不是被火燒就是被浸豬籠。

　　第十七章鳳台選婿

　　既然不能嫁一個自己愛的人，那就嫁一個愛自己的人吧！李月荷吐出「吳毅」兩個字的同時，也似是吐出了自己珍藏的一份情。

　　李夫人正勸著李月荷，有丫鬟來說王爺請郡主過去。李月荷去見了李忠。李忠歎了口氣說：「荷兒，聽你娘說你對這次的選婿不滿意？」見李月荷不答，李忠接著說，「荷兒，你一個女孩子，總不能一輩子待在娘家。我作為一家之主，也得為王府其他人著想，長留著你不出閣，會引起其他人不滿的。」李月荷恍然大悟，原來她在府裡也給一些人造成威脅了。這些人生怕她不出閣，會分了王府的家產。

　　想通這一點，李月荷不禁慘然一笑：何處才是我家？一個女人，依附在夫家，依附在娘家，當這兩個家不再讓你依附時，你就再也沒有家！

　　李忠見李月荷低著頭不說話，便又道：「荷兒，我何嘗不想留你在身邊骨肉相聚，只是女兒家，終得有一個去處以保日後有依靠。倘若我跟你娘有個好歹，那時再要找個人來為你做主，只怕難上加難。不如趁著現在的時機，選個合意的，也好有自己的日子。若有什麼事，我們還能為你出頭。」

　　話已說到這個地步上，李月荷自知再反抗下去，只怕是自討沒趣，只得說：「爹娘既都如此說，女兒也只得遵從了。」

　　回到房裡，小榮佳上來纏著玩鬧，李月荷心情煩躁，便喝了她一句：「去，去，自己玩去！」

　　小榮佳見李月荷語氣不友善，扁扁嘴哭了起來。丫鬟忙上來哄，誰知她一把推開丫鬟，往地上一躺，更大聲地哭起來。玉蘭正疊衣服，聽見哭聲，過來抱起她。小榮佳扭動著不讓玉蘭抱，玉蘭用力抱緊她，她乾脆在玉蘭懷裡打起挺來。玉蘭見她鬧得厲害，怕一個抱不穩會摔到地下，便把她放在床上。小榮佳在床上滾來滾去，一邊哭一邊嘴裡喊著：「娘，娘……」

　　李月荷見小榮佳耍賴，沒法，只得上前抱起她。小榮佳用雙手環住李月荷的腰，把頭埋在李月荷胸口。李月荷扶住小榮佳的小臉，拿手帕幫她擦了擦眼淚，一邊擦一邊說：「娘才說你一句，你怎麼能又哭又鬧的？」小榮佳嗚咽了一會兒，帶著淚說：「我怕娘不要我了。」

　　李月荷心頭一凜，這陣子自己煩自己的婚事，整天神思不屬，冷落了小榮佳。小榮佳得不到她的關心，這才借機又哭又鬧。看來有煩心事也不能不顧及小孩子，大人的情緒不但會影響小孩子，還會給小孩子帶來不安全感。

　　想到此處，李月荷抱緊小榮佳說：「傻豬豬，娘怎麼會不要你呢！你是娘的心肝寶貝，娘不要什麼東西也不會不要你的。」

　　小榮佳眼角還濕濕的，聽了李月荷的話，不由仰起臉笑了，甜膩膩地說：「娘，我愛你！」

　　李月荷只覺心頭似有一股電流湧過，暖洋洋的，麻酥酥的，不禁捧住小榮佳的小臉親了又親，「我也愛你！」

　　隔天，李月荷吩咐碧玉去茶樓處取了些銀子回來，又另使了丫鬟把月例錢送回管事的姨娘處，交代說以後凡她的份例就不用了。

　　李夫人聽了姨娘的彙報，過來問李月荷：「怎麼把月例錢送回去了？」

　　李月荷笑笑說：「我外面開的茶樓也開始賺錢了，就不用府裡的月例了。況且幾個姨娘見我嫁出去了又回來，吃穿用度，一紙一筆，使的全是王府裡的錢，哪有不心疼的。當面雖不敢言語，背地裡不知多嫌我呢！我既然自己有錢，就不必動用府中的了。」

　　李夫人沉默了一會兒方說：「王府人多口雜，你若聽到閒話也不必理會，告訴我，讓我去質問她們就是了。」

　　原來李忠另有幾房姬妾，也各有所出，因李夫人不大理會，各房的姬妾輕易不敢露面，連帶的自己所出的兒子女兒也不大露面，但各房積怨日久，哪有不抱怨的。及見李月荷回了娘家，竟比以前更加金尊玉貴，而自己的兒女卻灰溜溜地藏於角落，這一口氣如何能吞下去，只是不敢發作，卻在暗地裡說三道四。

　　李月荷見李夫人氣惱，便說：「不必質問了，過一段日子我就出閣了，也省了口舌是非。」正說著話，早有丫鬟來請，說老夫人請郡主過去用午膳，今天有郡主喜歡的素菜呢。

　　到了老夫人處，小榮佳卻不肯讓丫鬟喂，也不肯自己吃，舉著碗說：「我要娘喂！」李月荷知道她這陣子愛撒嬌，便拿了碗自己喂她。小榮佳笑眯眯地吃著，李月荷覺得好笑，便打趣問：「娘喂的特別好吃嗎？」小榮佳點點頭說：「是啊！」李月荷不禁莞爾，情緒真的能影響人的味覺呢！

　　老夫人搖搖頭說：「看看你，把她寵成什麼樣了？吃飯也不讓大人安生。要是你爹那會兒，早就被大人攆下桌了，還容得她在這裡撒嬌。也是你這個做娘的慣得她沒上沒下的！」知道老夫人是在說自己，小榮佳調皮地伸了伸舌頭。因為老夫人在用膳，眾丫鬟也不敢笑出聲，只以眼神相對一笑。李月荷見小榮佳伸舌頭，忙制止了，叫她安靜吃飯。

　　李月荷又夾了一些專為小榮佳準備的菜團子喂她，這些菜團子是用剁爛的青菜做成的。小榮佳不大愛吃青菜，而不愛吃青菜是最容易引致便秘的，便秘又是百病之源，忽視不得，因此李月荷吩咐廚子把青菜做成菜團子之類的，以期引起小榮佳的食欲。因為菜團子做得美味，小榮佳不知不覺吃了很多。

　　李月荷見小榮佳吃得差不多了，便叫丫鬟抱她去洗臉擦嘴，自己這才吃起來。吃完後，感覺有點腹脹，又喝了一些生薑水，過了一會兒腹脹才緩解。旁邊有個丫鬟看見李月荷喝生薑水，不禁說：「郡主上次教奴婢用溫的生薑水洗頭，奴婢洗了幾次，頭屑真的少了，頭髮也掉得沒那麼厲害了。說起來，這個薑真的有很多用處呢！以前奴婢們只知道它可以去腥、祛寒，卻不知道它還有這麼多的妙用。」李月荷笑說：「不光薑有妙處，洗頭時加點米醋在水裡，也同樣能使頭皮止癢、頭髮烏黑柔順。」

　　因老夫人慈祥，眾丫鬟言笑自在，聽李月荷說養護頭髮的各種辦法，都很有興趣，熱烈討論起來。正說著話，大嫂進來了，向老夫人請安。老夫人正好泡了新茶，見大嫂來了便說：「腳倒快，是不是聞到茶香了，趕著來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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