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育兒(15)_魚易雨

一五

　　眾人看完簡介，盛讚王寶釧慧眼識英豪，大罵王寶釧之父狗眼看人低。作為除夕夜戲劇，此劇只為娛樂大眾，展示中國古代女性的某些特質。李月荷卻為王寶釧感到悲哀：苦守寒窯十八年，整天憂于生計，無可避免地臉色蠟黃、手腳粗糙、表情呆滯，再加上破衣舊褲，還能有什麼可吸引人的地方？而身份尊貴的異國公主，當然是貌美如花，華衣錦袍。此時，誰做妻，誰做妾？就算薛仁貴夠仁義，力捧王寶釧為大，那他是對當初只相處三天的黃臉婆有感情，還是對近年來天天相對的嬌媚公主有感情？答案不言而喻！王寶釧苦守十八年寒窯，得到了什麼？

　　不表李月荷的感歎，卻說小榮佳聽見戲劇開唱，她也跟著「呀呀」地哼起來，樂壞了眾人。李月荷見鑼鼓聲太大，怕震動小榮佳的耳膜，忙拿一張紙團揉成兩個小團，塞進小榮佳耳孔裡。誰知小榮佳不滿此做法，用手去撓耳朵，李月荷沒有辦法，只好將紙團拿出來，令碧玉抱小榮佳先回去睡覺。

　　碧玉正要走，太后忙令人護送回去，又因知道小榮佳現在每天只吃一次母乳、三次牛奶，其他時間都是吃輔食，於是囑人把剛蒸好的百花蒸釀豆腐拿了一些，好讓小榮佳餓了時吃。李月荷悄悄對碧玉叮囑道：「給小公主喝一些牛奶就好了，豆腐送過去怕已經冷了，千萬不要給她吃，夜裡存了食，也不利於腸胃。」碧玉點頭，自抱小榮佳坐了轎先回明月殿不提。

　　《王寶釧》演完後，又演了一出《游龍驚鳳》，太后令住了。夜漸涼了，眾人挪進正堂後的暖閣中，太后令兩個小旦和著簫聲唱幾曲時令小曲。當下眾人依次向太后敬酒，太后笑說：「這樣喝沒意思，不若還是擊鼓傳花吧！鼓聲停時，花在誰手裡，誰就喝一杯，說個應景的句子。若是什麼也說不出來，便罰飲三杯。」

　　鼓聲時疾時緩，忽停，眾人一看，花正好傳到唐子儀手中。太后的侍女良辰捧著竹筒過來，唐子儀抽出一支簽。抽出一看。是一個「怕」字，他堂堂天子，會怕什麼事，不禁笑說：「醉臥花叢渾不怕。」說完喝了一杯。鼓聲再起，這回花卻停在了太后的手中，太后抽出一支簽一看，是一個「天」字，脫口就說：「良辰美景奈何天。」說完忙擺手，「這個不應景，自罰三杯。」眾人也不理論。

　　李月荷卻暗暗心驚，太后有兩個貼身侍女，一名「良辰」，一名「美景」，一向以為太后過的日子就是良辰美景，沒想到在這除夕夜，去舊迎新之際，太后心裡的感受卻是「良辰美景奈何天」！再細想一想，也為太后悵然，太后今年才三十六歲，正當盛年玉貌，卻已要獨居深宮，苦度歲月，頤養天年。李月荷正沉思，不提防鼓聲已停，花正好傳到她手裡。良辰拿了竹筒正要走過來，李月荷忙向太后稟道：「太后娘娘，值此良宵，不若我說個笑話助興吧！我說完，你們笑了，都各飲一杯。若沒笑，我自罰三杯，可使得？」眾人正想聽個新鮮話，聽見要說笑話，忙催「快說快說」，太后也點頭說：「你且說來聽聽！」

　　李月荷說完笑話，眾皆大笑。唐子儀向眾人說：「如此良夜，我們合該同飲一杯！」眾人忙舉杯同飲。飲完酒，放完鞭炮，大家便準備回宮了。

　　各宮的軟轎抬過來時，李月荷正要上橋，唐子儀過來拉住她的衣角說：「朕等一下去你那裡，好嗎？」夜色下唐子儀的表情分外溫柔，帶著些許懇求，李月荷心一軟，不忍心再拒絕他，便低聲說：「那我先走了。」唐子儀大喜過望。

　　李月荷到明月殿沒一會兒，唐子儀就來了。玉蘭和碧玉相視一笑，你碰碰我的手，我碰碰你的手，忙裡忙外安排茶水等。

　　待眾宮女退下後，唐子儀拉著李月荷的手坐下，在她耳邊悄聲說：「今晚朕只想跟你在一起。」李月荷只覺耳邊癢癢的，心裡怦怦亂跳，羞得頭都不敢抬。唐子儀很會調情，一通綿綿情話，讓李月荷的心酥麻酥麻的，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唐子儀擁住李月荷走向床邊，門外忽然傳來宮女焦急的聲音，「娘娘，不好了，小公主發燒了！」

　　李月荷和唐子儀慌忙來到前面暖閣中，李月荷一摸小榮佳的額頭，果真很燙手，忙令傳太醫，又讓宮女打了一盆冷水進來，用毛巾蘸了冷水敷在小榮佳額頭上。浸了冷水的毛巾敷上小榮佳的額頭，小榮佳打了一個激靈，醒了過來，哇哇大哭。一時明月殿亂作了一團。

　　李月荷見唐子儀幫不上忙，只會在這裡添堵，忙推他去裡面睡覺。唐子儀見自己確實插不上手，第二天又有早朝，只好進去休息。

　　太醫很快過來了，檢視了一遍，又用鹽水泡了泡手指，探進小榮佳嘴裡到處按了按。檢查完了，太醫笑眯眯地說：「是好事！」

　　李月荷心道，太醫莫不是沒睡醒，都發燒了，還是好事？

　　只聽太醫解釋說：「小公主要長牙了，所以才會有些發燒。服點退熱散就行了，不用緊張。」李月荷聽太醫如此說，心才稍定，讓宮女將燈移近以便仔細觀察。太醫按住小榮佳的雙頰，使小榮佳張開嘴，李月荷看到小榮佳下齒齦正中間有兩點突起的小紅包，用手指一按，感覺硬硬的。太醫說孩子長牙齒時，牙齦會有些脹痛、癢，因而導致發燒。若孩子此時比平時愛哭鬧，也屬正常，只有等孩子的牙齒冒頭長出來之後才會正常。

　　李月荷吐了吐了舌頭，「怪不得她這陣子吃奶時不時會咬我一口，我以為是她調皮，原來是要長牙了才會如此！」轉而又問，「那牙齒多長時間能長出來？」

　　太醫回答說半個月至一個半月不等。李月荷倒抽一口冷氣，小榮佳要疼到什麼時候啊？

　　檢查完，碧玉再三催李月荷去休息，李月荷見小榮佳的燒還沒有退，不肯離開。太醫見狀說：「娘娘，小公主既是發燒了，就沒有那麼快退下來。現在用藥也不宜太猛，燒退太快了反而不是好事，宜徐徐圖之。小公主已服了藥了，暫時無大礙，娘娘還是去休息吧！」李月荷聽太醫也這麼說，只好去休息。

　　醒來，李月荷忙去看小榮佳。小榮佳也醒了，精神如常。碧玉正在喂她吃米糊，她一邊吃，一邊吹著口水，吹出一個一個的氣泡。太醫又來了，檢視了一遍說：「燒沒再燒上去，已穩定下來了。最近飲食清淡些，多喝點溫水就行了。」李月荷趁機向太醫打聽孩子長牙齒時的知識。

　　太醫撚須慢條斯理地說：「自古有所謂」天地「、」乾坤「、」男女「，都是男在上，女在下，長牙齒也不例外。男孩先從上齒齦長起，女孩先從下齒齦長起。」

　　李月荷很驚訝，長牙齒也分男女？便反駁道：「那也有」雌雄「一說，雌在前，雄在後。」

　　太醫笑了，「那是民間嫌」雄雌「不順口，改過來的。天地間都是男為尊。」

　　李月荷氣結，長牙齒也扯到男尊女卑，這個太醫被封建禮教毒害得沒救了！

　　「孩子多大長牙齒屬正常呢？」李月荷好奇地問。

　　太醫笑眯眯地說：「孩子的年齡月份減去六就屬最正常。如八個月的孩子長出兩顆牙齒，就屬正常。」

　　李月荷見長牙齒也有這麼多學問，忙叫宮女記錄下來，以備日後查詢。李月荷又問了太醫一些注意事項，這才讓太醫退下。太醫臨走時又囑咐：「處於長牙期的孩子可能會喜歡咬東西、流口水，所以她常玩的玩具要多清冼，口腔也要多清潔。」

　　因為是新年初一，李月荷既要給太后拜年，又要接見來拜年的妃嬪，也不敢對小榮佳掉以輕心，遂忙得不可開交。

　　到了第三天，小榮佳的燒終於退了下來，李月荷松了一口氣。靜下心來，李月荷忽然想起前世的「退熱帖」，若有此物放在身邊備用，孩子半夜發燒，太醫一時趕不到，倒可以解燃眉之急。想到這裡，李月荷宣來太醫，把「退熱帖」的形狀和功能告訴了太醫。太醫聽後沉吟了一會兒說：「樣子像我們用的膏藥，白色，用料方面是……具退熱功能。」李月荷見太醫大致明白了，便點點頭。太醫忙去研製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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