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瓜(6)_明月璫_學達書庫

六

　　這幾日瞳兮翻閱起居注就知道太后要坐不住了。因為這幾日昭妃的恩寵越來越盛了，居然連續侍寢了三日，硬生生占了梁充媛侍寢的日子。

　　瞳兮手腕撐住自己的下顎，想著這昭妃如此連續三日的侍寢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也不知她受得了受不了，想到這兒，她也挺同情昭妃的。

　　又或者昭妃真的有什麼狐媚的招數迷住了天政帝？瞳兮不得其解。

　　但是她對昭妃連續侍寢這件事可沒有絲毫的抵觸，反而樂見其成。

　　第二章牡丹放

　　長信宮

　　「太后萬福。」瞳兮盈盈行禮。

　　獨孤媛鳳坐在上面，久久不叫平身。瞳兮暗道，不好，她又來這一招，雖然很老套，但罰起人來十分有效。要保持半蹲的姿勢辛苦不說，你稍微有個晃動，她便能抓住你的不懂規矩做文章。

　　所以瞳兮輕輕地叫了一聲，身子大幅度一晃，眼看就要跌坐在地上，一旁的玄纁立即機靈的上來攙扶：「娘娘，你沒事吧，昨日扭了腳，奴婢要請太醫，你又說沒事。」語氣裡甚為擔心。

　　獨孤媛鳳冷眼看著她二人在面前演戲，卻也沒有辦法，清楚地知道眼前這個人單靠施威恐怕並不能收歸旗下，只得吩咐玄纁和束帛二人好生伺候瞳兮坐下。

　　瞳兮乖巧地道：「不知太后今日喚臣妾來是為了何事？」

　　「貴妃，你可知你犯了什麼錯？」

　　瞳兮掙扎著起身，意欲下跪，「臣妾不知，還請太后明示。」只是如此一來，獨孤媛鳳已經不好再懲罰她，也不想就此撕破臉皮，所以只能虛扶一把。

　　「你坐著說話吧。」獨孤媛鳳歎息一聲，「你身為貴妃，暫代皇后執掌後宮，卻對後宮諸事不理，任由那些狐媚子迷惑皇上！」語氣十分的淩厲。

　　瞳兮做出愕然的樣子:「臣妾不明太后的意思。」

　　「這後宮一向是雨露均沾，眾妃和睦，可那昭妃如今狐媚惑主，越發得寸進尺地壞了規矩。貴妃難道不該規勸皇上遠小人麼。前朝孝貞皇后規諫中宗的故事你難道不知？中宗不僅不怪他，反而更加稱讚她的賢惠，她那般才是歷代皇后的榜樣，死了才能夠與中宗共葬一陵。你這算什麼？」

　　那個故事瞳兮自然是聽過的。《史記》載：「中宗宿順妃李氏所，數日不事朝，孝貞皇后頂祖訓至宮，命人請皇帝起，中宗贊其賢惠」，由此孝貞皇后一直作為歷代皇后的典範被人稱頌。只是中宗後來對孝貞皇后的態度可稱不上太好，孝貞後也是歷代皇后中少有的殉葬皇后，瞳兮可不想犯這個傻。

　　何況孝貞後敢去干涉皇帝的臨幸之事，那也是因為中宗數日不朝為美色荒廢朝政的緣故。如今這位天政帝可並不是中宗那般的昏庸之主，每日臨朝，這在歷代皇帝裡也是少有的勤勉之君，先太祖皇帝也不過是三日臨朝。

　　瞳兮只是覺得獨孤媛鳳這怒氣發洩得實在太無根據了，她是想將自己送去當炮灰，為那昭妃剷除封後路上的絆腳石麼？這可與她的初衷不符。

　　「臣妾謹遵懿訓。只是臣妾薄德寡能，豈敢與孝貞皇后相提並論？當今聖上勤政愛民，臣妾實在不敢將聖上與中宗並論。」瞳兮說得冠冕堂皇，獨孤媛鳳也意識到自己失言了，將如今的天政帝與那史上昏庸的中宗相提並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哀家也不是說皇上的不是，而是那昭妃如此狐媚妖侫，伴在皇上身邊實乃我景軒之不幸，哀家也提醒你一句，你要不堤防著這位昭妃，指不定她哪一日就騎到你頭上去了。」

　　獨孤媛鳳如今是正式提出了這個話題，想來是真心想和自己結盟對付昭妃了。只是狡兔死走狗烹的故事瞳兮還是知道的。

　　「臣妾明白太后的苦心，臣妾一定會留意的。」瞳兮又何嘗不知道慕昭文對自己是一個如何大的威脅，是她成為皇后路上最大的絆腳石。她實在搞不懂獨孤媛鳳，天政帝雖然寵著慕昭文，但是和太后之間的私情，據瞳兮所知可從沒停過。她在擔心什麼，居然這樣急躁的訓斥自己？瞳兮自然是不瞭解獨孤媛鳳的一顆情愛之心，也不懂在獨孤媛鳳的眼裡是容不得任何沙子的。

　　「你明白就好。」此時獨孤媛鳳的貼身侍女錦繡也將沏好的茶端了上來。

　　瞳兮瞧著獨孤媛鳳那上彎的嘴角，抿了口茶，心裡頓時了如明鏡，這太后真是什麼人的醋都要吃啊。

　　太后宮裡用的茶居然是密雲龍，乃是天政帝最喜歡的茶，每年通共不過才得三兩斤，自己飲尚有些不足，更何況是賞賜給其他人，想不到獨孤媛鳳居然得了，還用密雲龍拿來招呼自己。

　　她是在炫耀和警告自己麼？瞳兮心裡暗笑。

　　瞳兮走後，李嬤嬤才來到太后的跟前，「娘娘，其實你不這樣說，貴妃也不會放過昭妃的。」李嬤嬤對瞳兮可是看得極為透徹的。

　　「嬤嬤，我也知道。只是令狐瞳兮太有耐心了，我可沒有，皇上深受慕昭文那賤人迷惑，最近冷落了我許多，我心裡難受，嬤嬤。」這一刻獨孤媛鳳才有了些她那個年齡的女兒態。

　　「娘娘，老奴知道你心裡苦，可是這有什麼辦法，這就是咱們女人的命，你何曾見過一把茶壺只配一個杯子的？」

　　李嬤嬤的話一下就把獨孤媛鳳逗笑了，只是笑得十分的淒涼，是啊，她永遠不可能是他的妻，更何況成為他唯一的妻。

　　「娘娘又何必拿那密雲龍來刺激貴妃？她能品出那是什麼嗎？可別浪費了這好茶。」李嬤嬤十分心疼那密雲龍。

　　「令狐瞳兮號稱京城第一才女，如果連這茶也品不出，她也就浪得虛名了。哀家讓她嘗這茶，不過是要提醒她一下而已，別以為她身為貴妃，就一副任何人都看不進眼裡的樣子。哀家就是瞧不上她那唯我獨尊的樣子。」

　　李嬤嬤想想也是，當今貴妃，那就是放進千人堆裡，她也是最扎眼的那一個。

　　彤輝宮

　　瞳兮每日的生活過得緊緊湊湊地，這宮裡無數的事情需要她這個執掌後宮的貴妃來過問，每日還要接見那些遞牌子前來覲見的朝廷命婦。

　　時間一晃就是四月初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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