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何處金屋可藏嬌 | 上頁 下頁
一九〇


  「罪臣衛青叩見陛下。」雖然被拘禁了數日,但是衛青的神色還是那樣的從容不迫,絲毫不像個生死不知的囚犯。

  「大將軍青,于匈奴侵擾甘泉之時帶兵救駕,功莫大焉,朕特加封為大司馬大將軍。仲卿,你何罪之有?」劉徹沒有令他起身,只是低頭望著那個穩穩跪在地上的身影,看著那略略有些淩亂的髮髻。

  衛青的身子微震,頓了好一會才說道:「臣謝陛下隆恩。」

  「仲卿,你做過的事情,朕會永遠記得。」劉徹衣袖一揮,轉身離去。

  而衛青卻一直跪在地上,不曾抬頭,這一刻在他的心中或者想起二十年前,那第一次的相遇,那時的劉徹是個有志難伸的天子,那時的衛青是個身賤心高的馬奴,那時候他們一起接受那個隱居于平陽侯府的絕代智者的調教……

  劉徹放過了衛家這一次的不敬,因為,衛家為他做過的事情,他都記得。而衛家這次的舉動,他亦會永遠記得……

  「陵翁主果然天姿國色!」紀稹迎接劉陵坐下之後,舉杯敬道。

  「侯爺的風采亦是當世無雙啊。」此時的劉陵已經完全是一副風流做派,眉梢眼角間都是勾人的風情。

  紀稹心無旁騖自然不會被她的外在所迷惑,對於她的眼波只是回之微微一笑,然後說道:「翁主此來,不知道何事?」

  「劉陵,是來完成將軍的一個心願的。」劉陵笑道。

  「心願?」

  「侯爺領兵至此,卻在淮陰舉步不前,不正是在觀望嗎?若大事不妙,天下間,也惟我淮南可以為侯爺報家仇啊。」劉陵十分直白地說道。

  「那麼,翁主是認為,稹一定會答應翁主嘍?」紀稹問道。

  「本來陵也無把握。不過,前日,陵恰好接獲了一樣東西。」劉陵故作哀歎地說道。

  「哦?是什麼?」

  劉陵拍了拍手,立刻有幾位侍女走了進來,手中捧著各式銀盤,上面覆有白布。紀稹一時也不知道劉陵這是做什麼,便靜默不語,看著她行事。

  劉陵站起身,走到第一個銀盤前,掀開第一個盤子上的白布,上面是一件女孩子的衣物,淡綠色的衣裙上有著一塊一塊的血污。

  紀稹的眼神暫態陰沉了下來,問道:「翁主這是什麼意思?」

  「侯爺何不自己來看呢?」劉陵問道,「我記得這是廣玉公主最喜歡的衣裙,還是當年侯爺親手為她縫製的,想必侯爺肯定不會認錯吧?」

  紀稹坐在原地不動,抿唇說道:「以淮南王的財力物力,要找人仿製一件這樣的衣物,實在是太簡單了。」

  「也許。」劉陵臉上的神色不變,依舊笑眯眯地掀開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銀盤上的白布,上面放的都是發飾、玉珮等女子的貼身之物,紀稹不覺抓緊了酒杯,說道:「翁主真是煞費苦心啊。就算是仿造的,也算得上以假亂真了。」

  「侯爺,」劉陵回眸一笑,說道,「我們淮南經營了幾十年,消息的確能比你快些的。侯爺現在疑我使詐,但是看了這第五樣事物,應當就不會了。」

  第五個銀盤之上,放的是一封信,筆跡自然是紀稹無比熟悉的。劉陵玉手一挑,拿起那封信,交與紀稹,說道:「侯爺若不相信,大可以自己打開看。」

  紀稹低頭看了看,面上露出一絲猶疑,最終將信件捏緊,說道:「翁主且先下去休息吧。」

  劉陵看到他這個樣子,心中一喜,知道此計或者已經成功了,便說道:「自然,此乃大事,侯爺要好好想想。」

  劉陵一走,紀稹便將那封信扔到了一邊,絲毫沒有拆開看的意思,引得一邊的親兵問道:「侯爺為什麼不打開看看啊?」

  「有什麼好看的。無非是用姐姐的口吻勸我速速離去,莫思報仇之類的話語。」紀稹的臉上露出一抹諷刺的笑容,「若不是先得了姐姐的消息說不定還真被他們騙了。淮南王數十年的經營,果然不可小視啊。只不知,這些貼身之物,他們究竟是從堂邑侯府拿到的還是從宮中……」

  再看了一眼那些衣物首飾,紀稹轉頭問道:「之前去江都國的那些人回來了嗎?」

  「已經回來了。在旁邊的帳子裡等著呢。」

  紀稹點了點頭,匆匆向一邊的營帳走去。營帳裡有幾個穿著夜行衣的男子在候命,紀稹一眼掃過竟然沒有看到自己想見的人,語氣不由得冷了下來,問道:「人呢?」

  那幾個男子迅速分開,紀稹看到了裡面床上躺著的一個小女孩。那女孩子睡得十分香甜,在眾人的注視下,還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翻了個身。

  「侯爺恕罪,屬下等未能接得江都王后,僅僅迎回了這位小翁主。」

  「王后呢?」

  「王后……她的雙腿已然折斷,不便於行,所以只是令我等帶翁主離開。並且說,她身為江都王后自當與國俱亡才對得起先王。」

  紀稹聽完,悠悠一歎,說道:「世間女子,為何總是這麼癡呢?這位小翁主,叫什麼名字?」

  「王后說,翁主閨名細君。請侯爺將她交與徽臣翁主好好撫養。另外……」那士兵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交給紀稹,說道,「這是王后交與侯爺的。」

  紀稹撕開信封,展開一看,「冠世侯如晤,值此江都將覆之際,陳後仍然能夠念及我母女二人,行雲甚是感激。今有一語相告,陳後在江都時之舊事,劉建已然查知,行雲不知此事與陳後是否相害,萬望小心。柳字。」

  元狩元年的冬天,特別的寒冷,鵝毛大雪覆蓋在街道、宮殿、花枝樹梢上,整個長安,白茫茫一片。街道上行人絕跡,偶爾會在那一片白色中奔跑的,只有為各路官衙送信的宦官和差役們,這樣的天氣裡,即使是依靠勞力生活的普通人也都不願意出門。

  未央宮的所有廊門都緊閉著,殿廊下站著穿著鐵衣、臉色有些發青的守衛,他們守衛著未央宮,看著那些穿著嚴實的侍女宦官匆匆來去。各式各樣的宮殿內都燃起了火盆,加上門窗上高高掛起的棉簾,總算隔開了外面的嚴寒。

  李茜裹著棉袍,懷中抱著女兒劉嫣,兩邊坐著大漢朝的二皇子劉閎,三皇子劉旦,宮女宦官們忙著將火盆安置在四周,將整個增成殿熏得暖洋洋的。

  「閎兒,旦兒,皇后娘娘已經答應了母親,等到開春,就向你們父皇請示,為你們二人尋一太傅。」李茜說道。

  劉閎和劉旦臉上同時露出笑臉,劉旦立刻起身撲到李茜懷中歡呼,險些將妹妹打下去。而劉閎則顯得沉穩得多,他站起身行禮道:「閎兒謝過母親。」

  「旦兒,你看你多沒規矩,怎不學學哥哥呢?」李茜先是對劉閎一笑,然後低頭訓斥自己的兒子。

  「是。」劉旦退了下來,學著劉閎剛才的樣子作了一揖,說道,「孩兒謝過母親。」

  「這才對。」李茜笑道。這時,她懷中的那位小公主可不肯了,她扭動著身子叫喊道:「娘,我也要和哥哥們一起上學,我也要!」

  李茜慌忙抱著她,訓斥道:「嫣兒別鬧,你想學,母親教你就是了。」

  而劉旦則在這時給劉閎做了一個鬼臉,附在他耳邊輕聲說道:「你在母親面前幹嗎老這麼規矩,每次都害我被訓。」

  劉閎輕輕一笑,說道:「身為人子,本該如此啊。你在父皇面前還不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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