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何處金屋可藏嬌 | 上頁 下頁
一二一


  李希和桑弘羊對視一眼,苦笑著搖了搖頭。朝廷要吞下齊國,又要給諸侯一個交待,主父偃成為犧牲品本來就是必然之事。

  退朝之後,李希因沒有受到召見,又非輪值,便離開了郎官公署,回到了茂陵邑的家。自從資選之後,他便在茂陵邑置辦了產業,舉家遷到了此處。走入府中,便看到阿玉在房檐下煎藥,藥味遙遙的飄到了門口。

  李希皺眉走到阿玉身邊問道:「誰病了?少夫人還是小公子、小小姐?」

  「公子!」阿玉乖巧地回答道,「是今早來拜訪公子的一位姑娘。因為公子上朝去了,所以少夫人安排她在客房住著呢。」

  「姑娘?」李希眉頭不覺皺得更緊了,這種時候會有什麼人來找他呢?

  「夫君!」張萃聽人來報說,李希已經歸來了,便急忙出來迎接,臉上一片焦急之色。

  「慢點走!」李希幾個大步走到妻子身邊,自然的扶著她的腰身,低頭問道,「出什麼事情了?」

  握住李希的手,張萃鎮定多了,她點了點頭,然後輕聲在他耳邊說道:「是主父偃的義女。」

  聽到這句話,李希的神色也不覺變了變,然後說道:「我們到裡面說話。」

  進了房中,張萃自懷中拿出一封信,遞與李希道:「這是那姑娘身上的。」

  李希展開信紙一看,卻是主父偃留與他的絕筆信。

  李賢弟:

  料弟接信之日,偃之事已不可為,如此,則弟不必再費心思。偃自叩闕上書,請納推恩令之日,便知今生斷難善終。大漢承平七十載,雖府庫充實,然四夷未賓而制度多闕。上方欲用文武,求之如弗及,偃恰逢其會,得其見而嘆息,丈夫至此足已,雖死不怨。偃平生行事任性而為,僅推恩一令,便得罪公卿無數,兼之吾從前有數樁舊恨難了,不免怨恨世間之人,所為多有不妥,料得身死之後,必受世人唾駡。偃性狹而難有容人之量,生平所交可以生死之事相托者,唯君而已。此際有二事相托,一則,送信之人乃偃義女,雖非親生,亦屬骨肉,願君念及昔日之交,代為照拂;二則,偃與紀氏之女曾有一子,流落于洛水一帶,年十三歲,乞弟代為尋之。

  李希神色陰沉地放下手中的信件,看了看一邊的妻子,問道:「那姑娘怎麼樣了?」

  「大夫說她疲勞過度,需要好好休養。現在正睡著呢。」張萃答道,她有些憂心地望著李希,「夫君,你沒事吧?」

  「沒事!」李希搖了搖頭,他捂住她的手,然後說道,「萃萃,今日早朝所議,正是主父偃之事。」

  「結果如何?」張萃似有感應,臉上亦有悲戚之色,她和主父偃也是有過交往的。

  「黜官族滅。」李希說道,「這是今上明發詔令,恐難更改。」

  「既然如此,我們也只能好好照顧那位姑娘了。」張萃說道。

  「還有那個孩子的事情。」李希看了一眼信件,說道:「而且,主父姑娘這麼闖到府中,只怕,宮裡頭已經知道我們和主父偃的關係,非同尋常了。」

  「叔父,這麼說,朝廷是打算推出主父偃抵罪,就算了?齊國還是要廢,對嗎?」宗正劉棄頭痛地看著眼前這個伶牙俐齒的所謂侄女兒,艱難地點了點頭。

  「他得了這天下最富庶的地方,然後隨便推出個五十歲的老頭兒就想了事,未免也太便宜他了。」那女子身著黃紗直裾袍,美麗的容顏上盡是不滿的神情。

  「陵兒,陵兒,叔父求你了,你就少說兩句吧。」劉棄揉了揉太陽穴,對劉陵喊道。劉陵是淮南王劉安的女兒,淮南是諸侯中數得上號的大國,而劉安又專寵王后,所以劉陵這個翁主,其實比很多不得寵的公主還要威風。而且她又聰明伶俐,一直以來都是其父的左膀右臂,劉安特意派她到長安為自己查探「敵情」。

  「叔父,這樣不成!」劉陵站起身,氣勢洶洶地說道,「他今天廢這個,明天殺那個的,以後我們這些高祖的子孫,還有活路嗎?」

  「陵兒啊,陛下沒那樣打算。」劉棄雖然對朝廷削藩的打算很清楚,可是他並不是什麼大諸侯王,與這件事情上沒什麼利害關係,所以也不算捲進去。只是如今,他背上了這個宗正的名頭,少不得要受諸侯派來的使者騷擾。

  「叔父,明人面前不說暗話。陛下有沒有這個打算,你我心裡都亮堂得很啊。」劉陵看著劉棄,挑了挑眉。

  劉棄覺得自己的頭又是一陣一陣的作痛,怎麼劉安這麼溫和寬厚的一人,養出的女兒卻這麼的針鋒相對,不留人餘地呢。

  「那我們還能怎麼著,難道要拉起天下的高祖子孫,學那吳王楚王造反了不成?」劉棄被逼急了,忍不住吼道。

  「那也未嘗不可。」劉陵回道,她笑著依到劉棄身邊,說道,「叔父,你是宗正,便是我們劉家的族長。你若肯出面,那麼號召天下宗室」

  「陵翁主!」劉棄如受驚的兔子般,急忙甩開她的手,「你可別說這些大逆不道的話。當初高祖分封,可是希望我們劉氏諸王能夠拱衛朝廷,而不是造反。再說了,便是真反了,難道你淮南一國之力能敵得過陛下麾下那些和匈奴人較量過的精兵嗎?」後面那句卻是輕輕的。

  「我說他如今怎麼敢這麼硬氣地說話,原來依仗的便是這個。」劉陵聽到這句話,忍不住咬牙切齒。

  「陵兒,齊王之事朝廷已經決斷。棄身為宗正,也只能替他爭取到這一步了。你回去和你父王稟報時,可要記得說叔父已經盡力了。」

  劉陵坐在自己的車駕上,回想著方才和劉棄的談話,忽的冷冷一哼,說道:「盡力?你不過是個貪生怕死的老匹夫。等到劉徹將各諸侯國都一一分解,到時候我們劉氏宗親的生死就只能由他說了算了。只顧著貪戀眼前富貴,到時候,還不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翁主,我們現在去哪裡?」驅車的馬夫問道。

  「回去。」劉陵沒多想,便脫口而出,隨即又喊道,「等一下,我們現在進宮。」

  長樂宮。

  「太后!」余信得了小宦官的消息,不得不開口打斷王娡和女兒孫兒的談話,說道,「淮南王翁主劉陵求見!」

  「陵妹妹?她怎麼來了?」平陽公主劉婧最先開口說道,她與劉陵是最熟悉的。從前竇太皇太后尚在時,劉陵倒是經常進宮陪伴後宮女眷,太皇太后去世之後,她便歸國了。算來,也有好些年沒來長安了。如今忽然出現,她不由得有些驚喜。

  「宣她進來吧。」王娡聽到這話,也是一愣, 隨即說道。她又低頭對身邊的孫女兒金娥說道,「你這位陵姨啊,可是最風趣的。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能被外婆誇獎就很難得了,娥兒一會兒可要好好見識一下呢。」金娥乖巧地應道。

  「劉陵見過太后、平陽公主、修成君!」劉陵淡淡掃了一眼,便知道眼前這是太后一家的天倫之樂圖。

  「起來,起來。」王娡含笑道,「陵翁主,可是有些年沒進宮了。娥兒、韋兒、襄兒,過去,見過你們陵姨。」

  「見過陵姨!」三人齊齊上前喊道。

  「都免禮吧。」劉陵笑道,然後走上前,對王娡說道,「怎不見南宮姐姐?莫不是太后厚此薄彼吧?有了大的,就忘記了小的吧。」

  「你這丫頭,又胡說!」劉婧點了點劉陵的頭,說道,「嫿妹她身子有些不爽,在家中歇著呢。」

  「嚴重嗎?前陣子我家倒是從遼東得了幾株養身的山參,過幾日,小妹便讓人送到南宮姐姐府上。」劉陵忙說道,一臉關切。

  「你倒是有心了。」王娡笑道。

  這時,外邊又有小宦官進來,稟報道:「太后,皇后娘娘及披香殿王夫人求見。」

  「想是為了年節的事情來的。」王娡淡淡地說道,然後對殿中幾人說道,「你們且先散去,到宮中各殿玩玩,午間再來長樂宮用膳吧。婧兒,陵翁主難得進宮一次,你且陪陪她。」

  「是!母后!」劉婧笑著點頭應道,給兒子丟了一個眼神,便攜著劉陵緩步離去。兩人出殿之時,恰和衛子夫等人擦身而過,各自見禮之後,分開。

  「那位就是從前姐姐府上的吧。」劉陵望了一眼衛子夫的背影,輕聲說道,「姐姐果然好眼光。如今她可是大出息了。」

  「也是虧得她自己本事。」劉婧淡淡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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