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癡皇后(67)_安安

六七

　　「好像有些淡了。」我試著像他那樣品味，感覺有些不習慣。

　　「凡事淡然三分必有退路，像茶，清淡一些也未嘗不好。」他輕輕笑道，眉宇中恢復了初遇時的那份清朗。

　　是嗎？淡然就會有退路嗎？我不以為意地道：「不行，是淡了些。你等等，我就來！」我起身離座，轉出十步，對著花園中開得正嬌豔的幾朵玫瑰，看了看，選定一朵只開了三分的豔紅玫瑰，伸手一捋，幾片豔紅的花瓣落入掌心。緩步轉回亭中，將兩三片玫瑰放入他的瓷杯中，也放了幾片在自己的瓷杯中。「試試口味如何？」

　　新鮮的玫瑰花瓣迅速地被溫茶水淹了下去，沉在杯底，原先淡淡的茶因為玫瑰花瓣的存在由透亮的黃色漸漸變成了血色般的濃豔。他凝視著，頗覺驚異，端起瓷杯，悵惘地道：「

　　茶色太濃，香氣卻清透。」

　　「試試吧！」我催促他，飲一口，果然清透，可那顏色並不濃。

　　這一次，他一飲而盡，與先前品茶的方式絕然不同，飲畢，看著那留在杯底的玫瑰花，緩慢而蕭肅地道：「皇后娘娘說的是，是應該為皇上選妃了！」

　　我笑了笑，心想將清水攪濁了，在混亂中求存，也並非不好。他到底是瞭解我的冬辰。「對了，你來看我，應該還有其他的事吧？」看他的情態，像是還有別什麼事還沒說他極為惋惜地道：「江州府衙傳信來說，那位老先生在你出牢的當天就自戕而死。」

　　「老先生死了？」我大為意外，自己不記得的事，冬辰竟然都記得。那老先生也著實可憐，被折磨了這麼多年。「其實這樣也好，一了百了，得了解脫。」

　　他歎了口氣，道：「那老先生是大將軍的近侍，如果他能等到皇上登基時，該多好。」

　　提到江州，我猛然想到一件事，便問道：「上次你說四少已來京城，可有帶來山莊的消息？」不知道婆婆回莊了沒有？季管家還好嗎？會不會還在擔心著我呢？有時覺得萬花山莊淡泊的日子，對現在的我而言，像是一個遙遠的夢，已遙不可及了。

　　「近日為了使臣的事，未來得及出宮與四少相見，暫時還不得而知。山莊的事，以後還是儘量少提，稍有差池就會引起軒然大波，眼下先過了這一關再說吧！」他的話裡似乎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我明白。」也對，使臣還沒離開京城。縱然是離開了但尚在回紗國的路上這一段時間裡，焰國這邊也是出不得半點錯漏的，否則，紗國與焰國百年邦交就該變成勢同水火了。我這假冒的公主替身的皇后，做得真不容易啊。等著看吧，即使我不是玩弄權術的高手，也能讓這後宮給掀起一陣熱鬧的美人浪來。烈焰明，你等著接招吧，三十六計的美人計來了！

　　「娘娘，臣先告退。」在曉芙的面前，他臣子的角色還是扮得惟妙惟肖的。

　　「曉芙，去取些五花茶來送給太傅大人。」

　　「是。」

　　「對了，清妃娘娘她……」走了幾步，他轉回身來，欲言又止。

　　「我做的主！清媚她本來就喜歡烈焰明。我這樣做，也是合情合理的呀。何況像她那樣清靈的美人，百裡挑一，不正好為我所用嗎？」

　　「可是，她與四少關係密切，如此匆忙決定，似乎不妥。」他不太贊同地道。

　　「事已成定局，有什麼妥不妥的？反正我已頒下妃位，皇上也點頭同意了，還有什麼不妥呢？各取所需嘛。」這算不上利用吧，只過是另一種成全而已。「都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何況，你知道我是身處什麼境地的人，為了保護自己，有時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是我的錯。」他神色立現黯然，轉身，徐徐遠去。

　　「你有你的理由。可是，下次做出這樣的決定前，請不要忽略我的感受。」冬辰，如果當初你告訴我你希望我做的事是為了成全兩國的和平而假扮皇后，或許今天我就不會這麼埋怨你！就因為你想當然地以國事為先，害我這個穿越而來的現代人無法抑制地陷入皇權爭奪中。一想到要時時刻刻面對那個性格張揚跋扈的少年天子，我就渾身發麻，躲和避都不是最終解決的辦法，有時還得在外國使臣面前假裝出一國皇后的鳳儀來，心中憋得慌，如何自在得了？

　　他低了低頭，將雙手負在身後，遲緩的身影一點一點離我遠去，帶著無聲的歎息與愁緒。站在亭中的我，好想不顧一切地沖上去，抱住他。似乎每一次，都是他先離我而去，總是留下讓我遺憾的背影。從前在山莊時是這樣，在蘭苑時是這樣，在皇宮裡也是這樣，國事在他的腦海裡永遠是第一……我曾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槐花盛開的季節裡，曾看見他的身影消失在漫漫雨霧裡，現在正看著他的身影慢慢被廊坊的高柱擋去……我的心亂了，禁不住朝他大叫一聲：「冬辰——」

　　他回頭，無聲地朝我笑了，風姿俊逸。我知道的，他都明瞭！

　　「娘娘，太傅大人走遠了。」秀兒突然冒出的話語，嚇了我一跳。

　　她怎麼不聽令行事？撫著胸口，我有些責怪地道：「嚇我一跳。我不是說過不要來打擾我嗎？」

　　「娘娘，奴婢不是有意擾您清靜，是宜妃娘娘到了，正在殿內等您。」她眨著一雙無辜的眼睛，小聲道。

　　「宜，宜妃？不是說她正病著嗎？」上回在睡夢中被烈焰明強行帶到蓮心居時，靜妃曾提及過她。我封後時，只有靜妃前來朝賀。說宜妃正在病中，不能前來朝賀，只是派遣了人代禮。所以，我還沒見過宜妃。聽曉芙說過，烈焰明的這位妃子長得不賴，不僅出身名門，還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性格文靜，溫順賢淑，可謂之為妃嬪典範。

　　「宜妃娘娘說，若是再不親自來永安宮拜見娘娘，便失了禮數，她會心有不安的。原先已等了一刻，奴婢見太傅大人與娘娘正聊著，沒敢上前通傳。這會兒看娘娘你一人在，而宜妃娘娘體質羸弱，奴婢只得壯著膽子來通傳了，請娘娘別怪罪奴婢。」

　　看秀兒那驚怕的樣子，我就想發笑，「你怎麼怕成這樣？我又不是老虎。走吧，去見見宜妃！」我也想看看這個傳說中玲瓏剔透的美人兒到底長什麼樣，如果她真有本事能迷倒烈焰明，我這皇后的位置也就拜託給她了。

　　我邁步走下亭去，秀兒卻還愣在原地，等我出聲催她，她才高興地跟了上來，對我一臉興奮的樣子感到十分不解。

　　「臣妾參見皇后娘娘！」我吹著口哨，正抬腳跨進入門去，腳尚未落地。一名身著紫色錦服的女子已跪伏在地，樣子甚為恭敬。她身後的兩名宮女也跟她一樣，順從地跪在地上，虔誠得好似跪拜的不是我，而是什麼菩薩神明似的。

　　「都起來吧！秀兒，快扶宜妃起身，她的病才剛好，身子骨又弱，地上還這麼涼。要是再生病，我可就對不住皇上了，真是罪過罪過。」我的腳落了地，心中踏實多了。當了皇后，看人下跪成了例行公事，每天一睜眼就被迫接受。封建社會真是太沒有人權了！

　　隨意挑了個座位坐下，站起身來的宜妃讓我眼前一亮。這回我真是開眼了，原來美人還可以美成這樣兒的，簡直是林妹妹轉世！瞧她這眉、這眼，還有那櫻桃似的小嘴，整張臉柔媚動人。再看看她的身材，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冰肌玉骨，活脫脫一個曠世佳人。

　　「皇后娘娘，您……」她小心翼翼地立定在我面前，觀測著我的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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