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小女花不棄 | 上頁 下頁
五六


  柔弱清秀的臉上閃動著不屈的光,美麗的眼睛勇敢的望著莫若菲。

  莫若菲瞟著她擰緊了衣襟的手笑了:「不用這麼緊張,傻丫頭。我怎麼會不明白?你只是抓住了一個能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沒有錯。」

  他伸手在她額間一彈,笑著搖了搖頭。

  看著他的背影,青兒輕籲出一口氣。她終於賭對了。觀察多日,從莫若菲的言行舉止中,從他對不棄的緊張的態度中,她知道了心機深沉心思慎密的莫若菲也有一個弱點:他對像草一樣的窮人心軟大度得莫明其妙。

  她曾以為莫若菲無懈可擊。自天門關莫若菲不顧性命去救花不棄開始,她覺得有機可乘。臘月三十煙花爆炸,她很巧妙的護住了花不棄。看到他臉陰沉得想要殺人,她堅定自己潛到花不棄身邊是步妙棋。

  花不棄為什麼會從一枚討好七王爺的棋子變成莫若菲真心想呵護的人?青兒很想知道答案。而她隱約間感覺到的這個答案在今晚適時的發揮了作用。不管是她的美貌,她救了花不棄,還是入府時捏造的可憐身世。當她像花不棄一樣顯露出倔強的神色時,莫若菲接納了她。

  青兒眼裡漸漸露出絲得意的笑容。

  王府行◇

  宮中派來的御醫把七王爺從死亡線上救了回來。七王爺卻像是中風的症狀,神智尤在,癱倒在床上,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御醫出得房來,踟躕了會兒低聲對陳煜道:「世子,王爺受了刺激,心結未解,血氣淤結才會如此。已經用了七八日藥了,看上去藥石無靈……」

  陳煜打斷他直截了當的說道:「不妨直言。」

  「王爺醒後雖不能言語,卻一直看著那幅畫像。」

  御醫沒有說下去,對陳煜深深一揖離開了王府。

  思索良久後,陳煜進了屋。

  紅燭高懸耀得滿堂光明。低低的啜泣聲在屋子裡此起彼伏。一眾側妃夫人圍住七王爺傷心抹淚。

  甘妃瞧見陳煜嘴角噙得絲冷笑進來,突然想起他威脅說要把柔成嫁到千里之外的話來。心頭一慌,竟撲到七王爺身上大哭起來:「王爺,你倒是說說話呀!柔成才十三歲,穎蘭婉若還小,將來王府裡還有誰能為她們作主?!」

  這話一出,穎蘭婉若的母親李妃和田妃也跟著哭成了一團。沒有子女的眾夫人心頭更是惶恐不安。

  陳煜硬生生把胸口湧起的怒氣壓了下去。他冷冷說道:「父王還未死呢,哭什麼!」

  他望定這群女人,心裡充滿了無奈與怨恨。竟不知道是該同情癡癡望定薛菲畫像的父親,還是該恨他娶了這麼多帶著薛菲影子的女人。

  「哭有用麼?父王心裡只有那個女人!就算她死了,父王也能看著畫像過一輩子!要怪就怪你們不是她好了!」

  甘妃性烈,被陳煜的話一激,紅著眼順著七王爺的目光看向薛菲畫像。她身體發顫,突然跳起來拿起那幅畫像尖叫道:「都是為了她,你都是為了她!」雙眼一閉,兩串淚珠滑下,聽得裂錦之聲,畫像被她一撕為二。

  眾人被甘妃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得呆了。在她們心中,這幅畫像是王府禁忌,碰一碰七王爺都會雷霆大怒。沒想到甘妃竟然敢把它撕了。

  陳煜並未阻止甘妃,他緊張的盯著父親。七王爺眼波動了動,陳煜心中一喜。

  「她死了,她的畫像你從此不能再看一眼!你怎麼不怒了?你怎麼不罵我了?你怎麼就眼睜睜瞧著你唯一的念想被我毀了?你說話呀!王爺!」甘妃說著說著,身子一軟,靠在榻前放聲大哭。

  那畫像被甘妃揉成一團緊拽在手中,眼見已是毀了。七王爺的眼裡透出層悲傷,然後閉上了雙眼,面容像古井般沉默。

  眾妃忍不住跟著哭了起來。

  陳煜心裡失望,他聽得御醫之言就打算當著父王的面毀了那幅畫。沒想到甘妃激動中出手撕畫,一點作用也無。還有別的辦法嗎?他心頭掠過不棄的眼睛,下意識的否定了這個主意。腦中靈光一閃,想起了元宵節柳青蕪的月下歌舞。他盯著七王爺平靜的面容,心裡湧起想沖上去對他大吼的衝動。難道,真的要活生生的薛菲出現,才能刺激到他嗎?

  耳邊哭聲不絕,陳煜目光一寒說道:「我不想再看到有人打撓父王靜養。」

  他說得極慢,一字一句咬得極為清晰。眼神寒冰似的從她們臉上掃過,不怒自威。

  眾人呆呆的看著世子,突然反應過來。七王爺如果一直躺下去,王府的主人將會是眼前的世子。大家不由自主把目光投向了出身最為顯赫進府最早的甘妃。

  「父王雖不能動彈,也無法說話。但父王心裡是明白的。我這個做兒子的今日就當父王的面給大家一個交待。膝下無出想出府的,我不攔。若留在王府,只要不犯王府規矩,長卿定護得大家一個周全。三位妹妹是皇上親封的郡主,長卿照顧不周,三位母妃可以找皇上太后主持公道。在父王面前哭鬧作樣子大可不必了。甘母妃,府中內務向來由你打理。該怎麼著還怎麼著吧。」

  他不軟不硬的說完這番話後拂袖而去。

  留下滿屋子女人面面相覷。

  有時三點兩點雨,新春偷向柳枝歸。

  枯乾的柳枝綴上點點嫩綠。一丁點的芽孢連綿起伏隱約如綠霧。屬於春的顏色漸漸將冬日的頹廢衰敗之氣攏在掌中,悄然捏得粉碎。

  三月伊始,對皇帝陛下內庫生意感興趣的大商賈們早早進瞭望京城。

  飛雲堡明月山莊與江南朱家也不例外,帶著帳房先生隨從僕役駐紮進了城中各自的府邸。

  七王爺病倒,今年內庫之事將由世子陳煜的消息早傳揚開來。世子的喜好性情就成瞭望京城炙手可熱的消息。連帶著與世子交好的白漸飛和元崇也被扯上了酒桌。

  「世子情性溫和,做事循規蹈矩,最是知禮之人。」白漸飛謙和的笑容背後帶著絲壞笑。他頗有興趣的想知道,商賈們若看到陳煜發怒時會是個什麼情形。

  元崇憨憨的笑著,大大咧咧的編排陳煜:「世子麼?小時候和他同窗時被師傅責罰最多的人就數他了。他這個人最講究的就是吃,別的全不放心上。」末了他也挺得意,也很想知道陳煜和七王爺同樣精明的一面露出來時,會是什麼狀況。

  東宮太子處也有人遞話出來:「七王世子性情孤僻,不善與人結交。」

  三皇子則笑道:「世子根本就不是塊經商的料!」

  諸多傳言變成寫在紙條上的字最終匯合成一本薄薄的小冊子。

  明月山莊望京別苑中,明月夫人柳明月端著雨過天晴茶碗,兩根水蔥般的手指挾著茶蓋輕拂著茶沫,慵懶的望著院子裡一株吐苞的迎春。

  柳青蕪啪的合上記滿陳煜信息的小冊子,櫻紅小嘴不屑的撇了撇:「亂七八糟胡說一通。無一是真。」

  明月夫人淺淺啜了口茶微笑:「依青蕪所見世子是什麼樣的人?」

  「一頭豬!」柳青蕪綻開明媚的笑容補充道,「他是一頭能吃老虎的豬!七王世子陳煜文武雙全誰人不知?親近他的人對他的看法都不相同,可見此人在不同的人面前會露出不同的一面。所以,這些情報也有用處,至少能說明一點:世子誠府太深。」

  明月夫人嫣然一笑:「這回咱們只要他不偏向莫府就行了。咱們根本就不會和七王府作對,世子城府深否,精明否,都與咱們無關。」

  柳青蕪好奇的問道:「師傅,那出月下歌舞為何對七王爺刺激這麼大?原計劃只是讓他看到之後對明月山莊心存疑慮,在內庫招標之時不會一門心思偏向收養了他私生女兒的莫府。七王爺居然會因此中風癱倒,太不可思議了!那個薛菲究竟有多美?我瞧過畫像,美則美矣,也就是個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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