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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小翠回到了馬車上,嚴肅地道:「我殺了二十餘人!但我不殺他們,他們就會殺我們。他們出手狠毒,如果沒有吳仙子,我可能還沒把他們毒死就先被他們殺了!這些人也有景人!為什麼這麼好的身手,卻做這些事情?」

  景永福歎道:「若一個國家全是這樣的人,那這個國家也完了。」她也感到心寒。無疑龐龍野心極大,可他一個人的野心成不了事,那是很多人的野心和權欲所為。

  曾雄所部安然過了叢林,小翠的毒還能延續三四個時辰,這對景永福來說已經足夠。

  夜間景永福順利到達了張祈瑞部將留守的常林連池,受到了連池駐將馬力吉的款待。也就是這一晚,張祈瑞成功地收復了十三郡。茴蘭得知後院著火後無心戀戰,狼奔豕突而去。自此景北戰役結束。景契雙方可以說沒有勝者,十三郡淪陷遭遇洗劫,而契族八部內訌不已。若要說勝者,其實只有婆羅一族,蒲蒲兒以最少的兵力,獲得了最大的利益。黃金白銀在草原上並無多大用處,而能繁衍生育的女人在地廣人稀的契列薩才更有價值。

  出了常林區域抵達臥虎崗,景永福又遭遇了一次伏擊,雖然對方身份不明,但能在景國內陸組織出這樣規模的軍隊,除了喜王沒有第二人。空曠的山岡上,曾雄和軍士們第一次領略到二十日苦訓的成果。

  曾雄所部三人一組,三組一隊,以三角陣形構成連環陣。三人中一人持槍主攻,槍法乃水姐摸索出的三式,只攻不守。另兩人一手持盾一手持劍,輔攻掩護主攻的同伴。雖有傷亡,但組與組之間相補相助,始終以此陣勢合力作戰。

  小翠的毒藥大部分用於常林前的叢林,此刻剩餘的小部分不足以大面積毒殺對手,她便站在景永福身旁,替換了吳仙子。

  一身灰衣的吳仙子在戰場最前線殺得興起,花白長髮飄逸之處,所向披靡。這是景永福生平第一次見識戰場。耳畔寒風呼嘯,兵器叫囂,眼前血肉橫飛,生命轉瞬消亡。一個軍士的藤盾被打飛,一道鮮血從他面前飛出,但他想也未想舉劍繼續砍殺,當他倒下去後,被身後的同伴補上位置……

  曾雄身先士卒,因他身披將甲,對方都盯著他廝殺。如果沒有吳仙子屢次在旁救急,景國將失去一員猛將。

  而敵對一方,也同樣驍勇,傷亡只比曾雄部更重。

  景永福強忍著佇立在馬車下,看這一場景人與景人之戰,直到戰鬥終結。曾雄部以略弱的兵力擊退敵軍,死七百餘人,重傷一千餘人,相當於損失了一半兵力,而曾雄本人也有多處掛彩。

  後來景永福想過很多次,喜王最失策之處就在此一役。他于樓氏郡被李菲擊潰,所餘兵力盡數投入臥虎崗,力求置她於死地,卻被她戰勝。失了大批心腹軍士的喜王再召集軍隊,也不會再有契蠻大舉入侵的機會。而景永福也明白了自己的弱小,縱然有時能出些不足為人道的計謀,但對於真正的戰事,包括景北十三郡最後六郡和臥虎崗,她的力量何等渺小!她真真是不自量力地跑到了戰場上。

  當景永福離開臥虎崗,臥虎崗上多了七百四十一座墓碑,和一座無字的大墓碑。

  曾雄哽聲道:「殿下不必太過感傷。我等軍士自入伍的那日起,就想到過有此一日。」

  景永福眼前一紅,她知道其實曾雄比她更難受。這些死去的軍士是與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但他們沒有死在景北十三郡的戰場上,卻死在了這裡。

  這就是戰爭,景永福身臨後,從此再無躍躍欲試的想法。

  景譽帝仁德三年冬末,張祈瑞大敗契軍,收復景北十三郡,被封為鎮國將軍。而同年末,燮王李易派遣專使前往景國辦置迎娶景國公主事宜。景國皇后終究捨不得親生女兒遠嫁燮國,景申茂便擬定了瑾秀郡主為和親人選。

  景國迎來了轉折的慶嘉元年。

  ——下接網絡版——

  慶嘉元年,慶的是十三郡的收復和與燮聯姻。

  新年初始,張祈瑞班師回京,京城百姓夾道歡迎,鑼鼓鳴炮歡聲雀躍,早忘了先于鎮國將軍回京的曾雄之部帶給他們的悲痛。曾雄將軍與眾多軍士只受到了譽帝親迎的榮耀,但這份榮耀卻是因軍中有景永福。沿路看熱鬧的百姓不明前線戰況,見曾雄軍中傷兵半數帶傷,還以為是支專送傷員的部隊。

  景北戰事了結,前線的張祈瑞部將盡數連升了一到三級官階,但曾雄只從四品武將升到三品副將。曾雄沒有抱怨,景永福造訪他時,他道:「建功立業固然光宗耀祖,可這並非在下的追求。對一個軍士來說,保家衛國才是平生唯一職責。相比死去的絕大部分默默無名的軍士來說,我還活著已經很幸運了。」

  景永福黯然,譽帝雖然犒賞三軍,但撫恤死難軍士,卻是少得可憐。死者已矣,可活著的人都能看到,感受到,更不提救助被洗劫的十三郡百姓。她對譽帝很失望。

  喜王景申韞回京後一直以傷重為由沒有露面,譽帝在喜王府邸外加派了宮廷侍衛。但以鐵劍盟的勢力來論,真要動起手來,這些人還不夠。景永福建議譽帝派專臣卑詞謙恭聯繫景國幾大門派,誠邀他們為朝廷獻力,譽帝照做了。

  在水姐他們回到永福宮前,景永福每天的起居非常規律。上午見下景申茂,與之用完午膳後,下午窩在永福宮看書,晚膳後有時景申茂會來看她。景國皇后只有剛回京城那日見了景永福一面,也就是那日,她免了景永福每日的例見,說是長途跋涉需要休養不可太勞累。景永福也討厭見她。可能因皇后的態度冷淡,加之景申茂忙於處理戰後諸事,後宮諸多姐妹們來見景永福也不似出京前那般頻繁,惟獨瑾秀郡主例外。

  將許燮王李易的她,不知從哪個繞嘴的宦官宮女嘴中得知當年李易曾求婚于景永福被逃拒,於是乎,她看景永福的目光脫了偽裝,換了□裸的挑釁。瑾秀郡主的怨恨景永福能理解,她從一個「賤民」搖身一變成了譽帝的愛女,分了瑾秀郡主原本就攤分不了多少的父皇之愛,這是其一;而她曾拒李易的求婚,瑾秀郡主就等同嫁了一個「賤民」不稀罕的燮王,這是其二,也是瑾秀郡主的最恨。

  只是看一個美麗尊貴的公主忽然變成了長舌毒婦,景永福有點不習慣。除了沉默,她的確拿一個沒事就跑到面前咒駡自己的小女子沒轍。她要反唇相譏很容易,可是卻沒有一點意義。瑾秀郡主終究要離開她的視野,遠嫁到燮國且永無歸期。所以景永福阻止了小翠毒啞她的意圖,每天命宮女常備茶點,供著自己的涵養。

  景永瑾——瑾秀郡主的芳名——咆哮了數周後換了方針。幾周下來景永瑾察覺景永福對她的言辭無動於衷,便不再騷擾景永福的耳根,而換了敦促景永福早起晚睡。這一招對景永福這樣的懶人著實管用,景永福頂著兩個黑眼圈一日後,景永瑾就不小心生病了。

  小翠自行辦妥景永瑾後,對景永福道:「還是做毒醫好!」從景北回來後,小翠曾決心以後要研習正經醫術,少下毒害命,但被景永瑾一攪,又堅定了毒醫方向。景永福心下不安。好好一個天性善良的女孩家,本有望成為天下名醫,卻被她引上了歧路。

  景永瑾病假暫別的次日,景永福帶小翠走訪了景國宮廷的太醫院。

  兩人去的時候,恰逢午休,只有當值的兩名太醫在。宮中能任值的太醫一般都掛著三品虛職,而景永福兩人又是陌生面孔,且穿的都非正式宮服,故而太醫只當她們是後宮哪位貴人遣來的,其一對景永福微施一禮,另一位長者只掃了她一眼,又低下頭去。年輕者處事較圓滑,替長者掩飾了句:「兩位姑娘是首次來太醫院吧,這位是我們太醫首輔包延椿,我是顧淩。這會兒包太醫正忙,不知我能為兩位姑娘效勞嗎?」

  景永福和小翠同時盯眼那包延椿,太醫首輔,也就是太醫院中數一數二的人物。即便景永福換身正式宮服,也就得他如顧淩般那樣一禮。反思他若沒有幾分本事,也當不了太醫首輔,更不會如此倨傲。天下有才者,多半持才而傲,鮮有賢者甘居人之下。

  只見包延椿白髮朱顏,神清貌秀,與普通年老者天壤之別。他正執筆疾書,不知寫些什麼。

  顧淩見兩人目光所向,尷尬一笑:「顯見兩位姑娘是來找包太醫的,且等片刻,待包太醫書完手上的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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