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公主大福 | 上頁 下頁 |
三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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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翠一身藍布短袖衣褲,梳著兩條辮子,正趴在桌子上擺弄著一碟碟藥材。「哥,回來啦?」頭也不抬,只顧眼前。 「哦。」阿根走到角落打了水,沾濕布巾,擦了把身上的汗。他弄出點兒聲響,卻不見人應他,於是,虎著臉道:「小翠,你哥我渴啦!」 「那邊有涼茶,自己去喝。」 阿根無奈只得自己動手,也不用碗接,直接提起茶壺,高高舉起,對著嘴一直倒下,倒是沒漏出一滴。喝個暢快後,他放下茶壺問道:「那人還在水裡?」 小翠這才抬起頭,微笑道:「跟個水猴子似的,一夏天我看她就離不開水了!」 阿根面上微顯怪異,其實他在臉紅,但膚色太黑了,紅也看不出來。「她娘太寵她,什麼事都依她。」 小翠柳眉一斜,「跟你說了快一年了,沒外人在場,要叫夫人。」忽又莞爾,「你叫她水猴子也就罷了,反正她也沒個小姐樣。」 阿根笑了,「得,我不方便叫她,你去叫她出來,得弄午飯了。」 小翠撲哧笑出聲來,「上回你可把猴子看得一清二楚啊!怎麼,不敢去叫啦?」 阿根靦腆道:「這個……男女有別啊,雖然沒什麼,但總歸不好……」 小翠掩著嘴去叫了。 「平平,有人餓啦!」 「知道啦!煩死啦!」裡屋的人答了聲。 這夏天就是麻煩,天氣熱得不行,穿什麼都黏身。景永福仰臥在大水盆裡,雙腳吊在盆外,渾身浸在水裡。本來習慣赤條條地躺在水裡避暑,但前幾日被個莽撞小毛孩全看了去,此後胸前就多蓋了塊布。 若夫人穿著輕薄涼衫,坐在邊上優雅地打著扇子。自打眾人來到毓流後,唯一能保持風度和始終不變的也就是她了。三十三歲的若夫人不施脂粉,布衣荊釵也無法掩去她的美貌。也難怪開始定居依海村,漁民們大多不信她是景永福的母親,更有甚者,竟然說小翠是她的親生閨女,景永福是路邊撿的。 景永福濕淋淋地起身,口中喃喃道:「如果能自由來去,夏天住雪山,冬天住這兒,該有多好!」為了避開燮國那些姓李的人,他們回到了景國。為了能避多遠就多遠,他們選擇了毓流。來的時候秋高氣爽,海景怡人,只想夏天雖熱,但靠海總歸有海風能涼快,卻不想真到了夏季,白日裡居然無風,悶熱之極。於是,景永福便無可奈何地成天泡在水裡,成了小翠嘴中的水猴子。 接過若夫人遞來的柔軟幹布,她馬馬虎虎地擦了下身子。越來越不苟言笑的水姐某日撞見她賴在水盆裡,居然也評價道:「終於有點兒美人的資本了。」景永福發育了,身姿還很動人。 穿上灰色短打衣服,隨便將頭髮一紮,景永福就沖了出去。 「今天喝粥!最稀最薄的粥!」 阿根一怔,隨後瞪眼道:「不行,我還要長身子,不許用粥來對付我!」他現在個子越躥越高,已經跟景永福並肩,因此愛扯閒話的依海漁婦們也常說他是水姐的兒子。 「大夏天的,清淡爽口為宜……」景永福轉了轉眼珠子,「還有,不是我說你,你沒事長那麼高幹嗎?」 阿根翻了一記白眼,「別忘了,當日危急關頭,是誰挺身而出的?」 「呃!」景永福幽恨地道,「是啊,你這一挺身,小姐我就得去幹丫環。」 「哪有小姐像你這德行的?」 小翠在一旁咯咯笑。類似這樣的對話她聽得多了。 這時,水姐在廚房裡喊了一嗓子,「別牛眼對牛眼了,今天中午喝粥!還有蝦餅!」 阿根頓時沒了意見。蝦餅是他最喜歡吃的,亦是漁家小菜的招牌菜。這道菜,確切地說是道主食。剛開小店的第一天,水姐做了幾百張,依海村每家每戶都吃過。厚道的漁民們起初都不好意思收下——雖然活蝦他們自己也能打到,可蝦價在毓流很貴,將蝦做餅送人可算作厚禮——聽景永福說了原料不是蝦肉而是蝦頭蝦殼和麵粉後,這才收了下來。漁民們一吃讚不絕口,他們怎麼也沒想到用蝦的廢料竟能做出如此美味。景永福也不藏私,將做法原原本本地道出。 其實很簡單,將蝦的廢料剁碎,醋浸一會兒,軟成糊與麵粉糅合,做出餅樣,或火烤或油炸,成品絕無一絲腥味與酸醋味,卻別有一番鮮香。菜賤味美,窮人家也吃得起。 漁民們學了去,都吃上了這一口。依海村分明有好多人家都做得不賴,可他們卻一致公認只有水姐做得最地道。漁民們的這份好意,景永福和家人心領了。其實她肚裡的菜式多得很,根本不怕別人學了去,但她不想再弄一家天然居出來,安安分分地開個小店養活家人就足矣。 由於依海村的漁人賣蝦經常只賣蝦身,或者賣了蝦後訕訕地向買蝦人要回蝦殼,所以不久後,毓流的大小酒家都會做蝦餅了,也著實流行過一陣蝦餅風。不過景永福外傳的菜式也就到此為止,她開的漁家小菜,依然保持著天然居的風格,推崇食材的原味。更準確地說,開的就是烤魚店,做的多是富人們不屑的平民小食。比如瓦片燒——將小魚膛洗後擱了作料放在瓦片上火烤。 吃到一半,小翠回了後院。貝殼簾子輕響,有客進店。 「哎喲,這麼巧,又是蝦餅!」王四鑽了進來。 「王小哥總來得巧。」景永福立刻站起,眼眯成縫,這可是大主顧啊。村長王老頭的兒子。 王四逕自坐下,隨手抓了一張餅,啃一口笑道:「就數你家的餅子香。」 景永福走到一旁給他盛了碗清粥。 「城裡幾家酒店倒是像模像樣地搗鼓出這餅來,可不知為何,吃來吃去,沒一家有你這兒的好吃。」 「好吃就多吃點兒。」景永福瞥了一眼王四的腰際,玉錦帶上,錢袋鼓鼓。與其說王家是一村之長,倒不如說是個放船的主兒。依海村那麼多漁戶,只有三家的船是漁民自己的,別家的都是租借他王家的。 景永福將粥端到他身邊,他吞下一口餅子含糊地道:「怎麼好意思叫平姑娘親自端來?小翠呢?」 「後院歇著呢。」聽到你來了,人早走了。景永福心道。 「嘿嘿,平姑娘,你可得幫我把小翠好好藏好,過個幾年,我就求我爹來提親。」王四說完又咕咚咕咚地喝了幾口粥,喝罷一抹嘴,又討好地說,「就連這粥都香!」 阿根冷笑一聲,眼不見為淨,一溜腳也閃到後院去了。景永福暗忖,真是個孩子,就讓王四美美地想上幾年又如何?犯不著放到臉上。 「小根好像不高興我來?」 景永福隨口答道:「是啊,他不高興你來,你一來,他的餅子就吃得少了。小傢伙可能吃呢!」 王四一樂,「也是,他每天跟阿土叔出海打魚,力氣得使不少,食量肯定不小。不過沒事,將來等他妹子過了門,他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景永福估計這當頭阿根肯定在肚子裡罵了句:「白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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