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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景永福沒有想到,盧師傅送她的煙花爆竹還能派上這樣的用處。小翠用了毒霧後,來敵立即倒下一大半。沒被當即毒倒的人,紛紛掩了口鼻。不知是哪個不慎將火石丟進煙花爆竹內,隨後劈啪聲響,煙花亂竄。毒霧被巨大的煙霧一沖,倒是稀薄了不少。

  「小心!」伍大廚急喊,他手上抱著阿根,眼卻一直盯著水姐,「太子的人呢?都要出人命了,怎麼一個都不過來,難道都是死人嗎?」

  水姐身上已然掛彩。她武功雖高,但來人也不弱,且還有一群嘍囉幫襯著。

  景永福忽然想到:莫非李易也要她死?不,以李易的性格和人品,他還不至於如此。下一刻,她立刻猜到了是誰——燮王。這種事情也只有燮王做得出來。千算萬算,忘了在李易陣營的背後,還有個燮王。

  若夫人環抱她的手在顫抖,她輕輕地拍拍母親的手,從母親懷裡掙脫出來。

  她既然能在十歲那年徹底蘇醒,既然能帶母親離開景國,就絕不會死在這裡。

  「小翠!接著!」

  一把匕首落到神情悲憤的小翠手裡,正是當日蒲蒲兒所下的聘禮。小翠一直不肯接受它,景永福卻將它帶在了身邊。

  纏住水姐的黑衣人,因有手下助攻,抽空硬冷道:「小小女孩,做什麼困獸之爭?乖乖上路可少些苦楚!」

  小翠接了匕首後杏眼圓瞪。

  「就看你的天分了!小翠,近身之術加上這把匕首,可助水姐一臂之力!」

  猶在苦戰的水姐精神為之一振,喝道:「拼一線之利!」生死關頭,她也沒有多餘的話。

  匕首出鞘,光華逼人。於硝煙青霧之中,聲聲爆竹和節節火花下,一個嬌小的女孩,義無反顧地沖入了惡人群中,卻是以命相搏。

  匕首原是一寸短一寸險的武器,水姐說的卻是「一線」。而小翠素來只喜藥草不喜武術,只學了套近身搏擊之術,她緊握匕首靈巧地穿插於眾敵之間,確是只爭一線。

  景永福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後悔,她雖無法修煉內力,但學些武功招式還是不難。可她沒有,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瘦小的小翠在刀光劍影中奮力拼殺。刀鋒擦過小翠稚嫩的臉龐,劃出血痕,劍尖洞穿她的衣襟、她的袖管,每次堪堪在對方的刀劍招呼到她的要害前,她都狠准地先給予對方致命一刺。

  「小翠……」若夫人早就淚流滿面。伍大廚氣息漸粗,他到底是個男人,看到眼前捨命抗敵的只是兩個女子,一個尚且不滿十歲,叫他如何能控制胸腔內的熱血。

  景永福凝望伍大廚良久,忽然發現了一個驚人的秘密。硝煙之中還裹著毒霧,偶爾飄來的一絲一縷,嗅了也叫人胸腔為之一窒。

  伍大廚仿佛也察覺了她的注視。景永福黯然道:「算了……」

  他怔怔地望著她,嘶啞道:「為什麼?」

  景永福苦笑道:「你真能幫水姐和我們嗎?」

  伍大廚那慣於掌菜刀的大手,微微顫抖,握緊成拳後,最後還是無奈地鬆開了。

  兩處戰場都分出了勝負。小翠面前所有的敵人全部倒下了,但她一身血污,人似風中殘燭,仿佛隨時都會倒下。

  黑衣蒙面人驚呼一聲,一個小女孩竟將他的手下全部擊斃?水姐乘機一拳打中他的胸腹。黑衣人捂住胸腹後退一步,壓抑著道:「我還會再來領教的,劉寄水!」隨後他狠狠地看了一眼小翠,目光掃過景永福後,飛身離去。

  來敵退去,伍大廚終於沖到水姐身旁,支撐起其實已是強弩之末的她。

  匕首落地,小翠慢慢地跪在血泊中,放聲大哭。她一向善良,今天卻大開殺戒,毒殺數十人,手刃十四人。

  水姐道:「哭什麼哭?還不去看看阿根?」小翠張大嘴,哭聲卡進了喉嚨裡,也不顧身上的血污,跌跌撞撞地跑來。跑到一半似想起什麼,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撒出粉末,解了先前的毒霧。

  若夫人擦去淚花,「現在不是哭的時候,福兒,太子不來,我們是不是該走了?」

  景永福回望眾人,三個會武的人一個昏死一個重傷,還有一個殺了人後神魂不在,她心中不禁越來越冰涼。枉她自以為看穿人性,枉她自以為瞭解皇室黑暗,她終究不夠資格,算了小的漏了老的,這才玩火自焚害了身邊的人。

  這就是真正的帝王,能為己用,留之,不能為己所用,也不會叫他人用去。她不肯入宮,燮王必在那時就存了殺她之心,哪怕她在助李易,哪怕她實際也在順著他的心意破除奪嫡凶事。可景永福忘了,她太出挑了。

  她的籌謀已定,所以才激沛王李泫殺她。結果真正觸動的危險,卻是來自燮國最高的統治者。他委實老謀深算,只需暗中撤掉平府中李易的人,就可借李泫之手除掉她。到日後李易追問起來,殺她的人也是李泫,與他毫無干係。

  景永福轉望若夫人,慎重地跪在她面前。

  煙火爆竹的燃勢侵蝕院牆,火光熊熊,夾雜著聲聲脆裂。

  她握住母親的雙手,沉重道:「大福不孝,險些害死水姐、阿根和小翠,連累母親擔憂。是大福愚鈍了,這燮國死人,與我們何干?哪怕燮國亡了,我們亦可尋個世外桃源安居過活。是大福年少輕狂,耐不住要試試單憑一己之力去改變什麼……現在大福明白了,那不過是癡心妄想。與歷代各朝各國的皇室一般,妄圖粉飾出一個個太平盛世,實際上都是蓋不去的血腥殺戮。」

  「福兒……」若夫人把她拉起來,她堅持不起,將話說完,「大福想通了,再不管那些,哪怕他們打得不可開交,戰火荼毒,民不聊生,那都是正常的改朝換代。傷亡是不可避免的。正如母親以前時常勸說小翠的話,她能救下一條生命,如何能救下所有的生命?物競天擇,強者生存,國家亦是一樣的。」

  火勢越來越烈,景永福的心越來越冷。

  「我們離開這裡……」

  隸王行色匆匆而來,身上的月白袍帶著幾處烏黑,顯然為硝煙所染。他跪在台下稟告:「父王,請恕兒臣來遲,今日普天同慶,都城處處在燃煙花爆竹,兒臣怕哪家哪府不小心走水,故而巡視了多次來得晚了。」

  「獻兒辛苦了。」燮王問道,「只是不知先前的異響是怎麼回事?」

  李獻猶豫片刻,又望望李易,面似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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