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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束薪答道:「都這麼大了,怎還孩子氣呢?誰又不是在人前裝出個討人歡喜的樣兒?只和她混著罷了。倒不必拿她太當回事了。」

  甘棠聽了這句,且不動聲色,轉身去了。又略在小園中坐了坐,見束蒲自後門出來,往廊上去了,這才複又去了房裡。

  束薪把褂子湊眼前看了,笑道:「可不是出了黴點子,我竟沒見。虧了妹妹眼靈,要黴壞了,可擔不起這干係。如今只這一處起了點子,我派個人兒,去膳房要塊冬瓜來,細細擦了,這點子不細細瞧了,必看不出來的。」

  甘棠道:「沒成想姐姐竟有這樣的辦法。我這做妹妹的還得事事地學起來呢。」

  束薪笑笑,遂打發了一個小宮女到膳房去了。甘棠放下了衣裳,便又往園中幫忙晾收。到了園中,見束蒲已在園中,遂笑迎了,一旁合歡樹陰裡坐著,說些胭脂香粉的事情。

  待完了事兒,兩人交代了下頭使喚的人兒,便並著肩膀兒回來了。來至房內想著暫歇歇,卻見束薪手捧著一個八寶盒子正與瓊姑姑說話。見二人進來,瓊姑姑笑道:「眼見著你們忙活了這許多天兒,也該好好歇一歇。抽空兒做幾朵罷了。」

  束薪、束蒲忙道:「瓊姑姑說笑了,這上頭派的活計自是要緊趕慢趕了來做。姑姑且放心兒。」

  瓊姑姑轉身去了。束薪見甘棠不明白,便拉了她的手兒,坐至炕沿上,揭開八寶盒的蓋子,甘棠滿目裡是五彩的珠子,煞是好看。束薪又把這第一層放一邊,下面又有一層,是各色的絹帶,花瓣樣的,枝葉樣的,並幾支簡單的金銀光頭簪釵、金銀銅絲。

  束薪笑道:「你原不知咱們太娘娘,自我來了這宮裡服侍,每年總得發放幾次這樣的珠絹,讓咱們幫忙做幾支宮花。她老人家自己也不帶,只留著賞人,或進宮拜見的外戚,或各宮的娘娘,及來傳送東西的宮女兒。每每她們打聽得這宮裡又做起了這個,必一天三趟地尋了事由往這兒跑。也是這兒做的花樣兒新鮮,不比那宮坊裡,一年也不見換個花樣。」

  又見甘棠有些興頭,便索性拈了一根金絲,教甘棠穿珠兒、編花樣。甘棠睜大眼睛看了,覺著這穿珠兒竟與繡花一樣的道理,頭一步就要想著給下一步留出空兒,耐著性兒罷了。便不忙著做別的,一心一意穿起了琉璃珠子。束薪、束蒲都說她這是在新鮮頭兒上,不過幾朵花兒也就厭了丟開,也不去管她。任她編去,自己樂得一旁逍遙。到時一併交了差就是了。

  一連幾日,俱是豔陽天,毛皮褂氅都曬透的曬透、陰乾的陰乾,束薪、束蒲便都到園裡去忙著調度,抽空兒花叢裡坐了,編些花葉兒互相湊趣玩兒。倒也舒心自在。

  甘棠也樂得她們不來呱噪,只坐在房中費盡心思來穿珠兒,倒覺著又回了繡房似的。束薪、束蒲若回來一趟,見她總是埋了身子擺弄那些珠子,不知趁著涼爽的天氣,去外面玩耍,不覺好笑,都說怪不得繡房出來的,原該坐得住。

  這日,恰逢房中沒人,束薪束蒲偷閒找姐妹們去了,甘棠亦覺背酸,便自到小園中去消散消散,

  瓊姑姑帶著兩宮女拐了進來,撩簾進來,卻一個人影兒不見。倒是那八寶盒赫然放在床上。

  瓊姑姑笑道:「這些姑娘也是粗心慣了,這盒子不是什麼要緊東西,也該隨時的放個穩妥地兒才好。」

  又打開來瞧,見裡面已擺著幾枝做就的花兒,遂取出來,又解開手釧上的錦帕子,包了,便走出來,對一宮女道:「在這門外站著,若她們回來,就說瓊姑姑拿了那幾枝花兒了。你才回來。」

  來至前面正房,瓊姑姑問內廊上當值的宮女太娘娘現在何處。那宮女道:「太娘娘正在西廂房與淑妃下棋,戚夫人相陪,趙昭媛也在。。瓊姑姑且暫別進去吧」瓊姑姑點點頭,轉至東廂房,將小包裹放妝臺上,便回西耳房中歇息。

  盞茶工夫,一宮女進來說太娘娘叫瓊姑姑去。瓊姑姑便整了衣裳,對鏡抿了兩把耳邊的鬢髮,帶了隨身的小宮女,去了東廂房。

  太娘娘歪在床上,一喚送雁的侍女正炕裡跪了,給太娘娘捏肩。瓊姑姑禮畢坐了一旁的方杌,笑道:「今日那兩位走得倒早些。」

  太娘娘撇撇嘴角,道:「都是些毛躁的,幹不得事。」

  「她們畢竟還年輕,還得娘娘慢慢調教。」瓊姑姑接過鳴鶯端上的茶水,「對了,娘娘可曾看了我拿進來的珠花兒?是束薪那屋裡的。」

  「她們的倒也平常,不看倒也罷了。」太娘娘拈了一粒醉梅放入嘴裡,鳴鶯遞上一塊濕巾子,太娘娘抹了把手。

  「今回我打眼看著倒還新鮮,娘娘倒是瞧瞧,心裡還平和些。

  見太娘娘沒支聲兒,瓊姑姑便自到妝臺上取了布包兒,放炕桌上,打開來,讓娘娘細瞧。

  太娘娘順手拿起一支,竟是並蒂的兩朵石榴花兒,一朵緋紅,一朵深紅,再細瞧瞧,每朵顏色上又深淺不一,竟有濃淡之分,拿得遠些,倒像是真的一樣。

  遂來了興致,倚在炕桌沿兒上,拿起來看:一朵泛黃牡丹、兩隻並飛蝴蝶、一隻五彩小錦雞、一支碧葉壽桃。各個鮮活好看。

  第十四章 壽桃

  太娘娘尤喜那支壽桃,三個小桃白中帶黃,頂尖透紅,顫顫巍巍,下有六片小葉托著,葉脈由金銀絲纏繞,閃閃爍爍,很是惹人喜愛。

  「我看這支壽桃兒最是合我的心意。那些花兒朵兒的,戴出去白叫人說嘴。倒是這東西戴著,既新鮮,又穩重。」太娘娘手拿花兒在瓊姑姑頭上比照。

  瓊姑姑也接過來,湊在眼前看,半晌說:「我這眼神兒越發得不濟了,只道它們顏色配得好,這樣看來卻是費了心神了。」

  便讓送雁取過鏡匣,親自給太娘娘插上了。幾個小桃,圓潤挺實,帶著一股子吉利樣兒,倒把旁邊的幾枝累絲嵌寶的花兒比下去了。太娘娘自鏡中瞧了,甚是滿意。

  瓊姑姑見太娘娘喜歡,便趁興說道:「娘娘既是喜歡,索性叫了束薪她們來,再依這等意趣兒,做出一些來,喜歡的留下戴了,餘者留著賞人,可好?」

  「你還是先把昨兒我說的事兒辦妥帖,晚上再去找這幾個丫頭罷了。」太娘娘言道,端起茶來。

  瓊姑姑便告退,自去別宮傳話去了。

  晚飯後,鳴鶯就來傳太娘娘的話。屋內三人面面相覷,不知何事,又不敢多問話。遂隨著鳴鶯轉至太娘娘正房內,迎面見瓊姑姑滿面喜色,這才放心下來,禮畢退了一旁,待上面問話。

  太娘娘笑問:「這幾日還忙?」

  束薪答道:「托娘娘福,連著幾日大太陽天氣,趕著把那衣物翻曬一遍,倒真是得不著些空兒。」

  太娘娘頷首微笑,又問她們各自門戶出身。除甘棠家父在州縣做官,束薪、束蒲倒俱是小門小戶人家。

  太娘娘念及她們辛苦,命宮女端來幾樣時新水果,賞了她們,便閡上了眼睛,靠在躺椅上養乏。

  瓊姑姑見狀,遂向她們使了眼色,遣出去了。

  一宮女端上茶來,瓊姑姑捧至太娘娘跟前。太娘娘擺擺手,瓊姑姑便將茶放在椅旁矮幾上,笑道:「太娘娘怎白白叫她們來這一趟,沒提到正點子上呢?」

  太娘娘言道:「你以為我那些都是閒話嗎?她三個進來,我觀她們的行止,就那個甘棠帶著一股子靈氣勁兒。那幾枝花看來難出於束薪、束蒲二人之手。等問了她們的出身,也就甘棠還能沾染些書香氣兒,悟力上也好。領賜時,我瞄了一眼她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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