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宮殺 | 上頁 下頁 |
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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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棠斜倪了眼睛,觀那太妃,身體豐腴,小巧的懸膽鼻子,胖圓臉兒,觀之可親。左手腕兩隻脂玉鐲,右腕卻是楠木的一串佛珠,許是時日久了,滑膩光亮。 賢妃娘娘從容站起身來,頭微傾,答到:「孩兒這點子病症,勞煩太妃娘娘惦念,實在有愧。娘娘著人送來當日,我便讓她們用熱水化開,吃了兩顆,晚上睡了就覺塌實些。又吃了這兩日,已是大有好轉。還望娘娘放心。」 太妃聽了,頷首微笑。 這時,有數十宮女踩著小碎步兒,端上來各色小吃食:澄沙燒餅、蜜麻花、玫瑰餅、冰花酥、蝴蝶卷、豌豆黃、棋餅、桃脯等,又有各種的小粽子,總有幾十種。太后、太妃身前桌幾上各擺了二三十樣,兩位妃子前各擺十六樣,六嬪前每兩嬪擺一桌,四婕妤也是兩位一桌。另有美人、才人、寶林等二十一人因閣內無法安置,在月諸閣西側的芄蘭亭聚了。 賢妃娘娘自取了一個小粽子,抱錦越前一步接過,仔細剝開了竹葉。娘娘看是八寶的,搖搖頭。抱錦索性將盤內的另五個一一剝開來,栗子、蟹黃、火腿、蜜餞、紅棗各一。賢妃也只吃了一口糯米紅棗,別的順手賞了甘棠、扶素、抱錦。 太后太妃又讓貼身宮女將自己桌上的果盤端了一些下來,賞了眾妃嬪。 一時,聽湖那邊敲起了鑼鼓。就有公公來報賽龍舟即將開始,請眾位娘娘移駕。 太后太妃謙讓著走在前面,妃嬪隨後。來至湖邊,早有桌椅佈置。太后太妃坐于明黃幡蓋下,妃嬪又依次坐了。又另有吃食端了上來。 眾妃嬪沒有注意湖中整裝待發的列列龍舟,都或明或暗地瞧向了對岸。 對岸既是池鬱榭,建于聖祖皇帝二十三年,距今已有一百六十年,雖幾經修繕,卻也保持了原貌:三面環水,遍種香芷;遠看是簇簇葦葉隨意搭建,實則是酸枝木細緻雕刻而成,撫之則細滑清涼,木紋美觀;四面皆為雕鏤花窗,若一一打開,則湖中風景盡收眼底。 如今榭中的雞翅木拐子方凳上就坐著當今皇上,以及幾月後即將大婚、即將入主後宮的寶麓郡主。遠觀過去,兩人正促膝交談。皇上見這邊太后太妃落座,站起身來,隔岸拱手相拜。兩位娘娘頷首受了。 主持賽龍舟的禮部左侍郎見眾位主子安置妥帖,揮動右手鑲虎狼角旗,立時鼓聲、鑼聲震天,揮動左手四方赤紅旗,又大喝:「起!」六艘裝飾一新的龍舟一齊由湖南側開劃:每舟色彩不一,舟頭、舟尾分別裝飾木雕龍頭、木雕龍尾,色彩亦是迥異:塗紅色掛紅須的紅龍、塗黃色掛黃須的黃龍、塗青色掛青須的青龍、塗綠色掛綠須的綠龍、塗藍色掛藍須的藍龍、塗紫色掛紫須的紫龍。每艘船頭懸掛親王旗,又插同色彩牌、羅傘。兩位年輕的維親王、紀親王親自坐于舟首擂鼓,四位年齡大的安親王、甯親王、宜親王、容親王則派了嫡子做替代。 一時間,湖內、岸邊喧騰起來。龍舟上的劃手、鼓手自不必說,個個牟足氣力,要為王府爭一分榮耀。岸上的宮眷、文武官員也是興致所至,性情豪放者扯足了嗓子呐喊助威,羞澀內斂者也站起身來對著龍舟指點。 舟過湖心,開始衝刺。那鑼鼓點也由初始的「咚咚鏘、咚咚鏘」,變做了「咚鏘、咚鏘、咚鏘」。觀者更是歡騰起來,有的為即將的勝利拍手歡笑,更有的恨不能替了那舟上之人。 直至各艘龍舟俱先後達了終點,眾人這才各歸各位,卻猶自談論不已。 賢妃娘娘亦是粉臉泛紅,額沁嬌汗。抱錦早取了一條新絲帕過來,放在了甘棠手中。甘棠怔了一下,倒也明白了意思,自自然然上去拭了娘娘額上的汗珠兒。娘娘見是她來服侍,笑了一笑。說道:「站了半日,可有些兒乏了?你本不慣幹這個。去喚了那邊的撫紋過來,你就去吧。晚上再過來。」 甘棠站了這半日,兩腿確也有些發酸,便謝了恩,自去到那邊叫撫紋。誰知剛走開十幾步,卻聽身後複又喧騰起來。又有扶素疾步跑來扯了甘棠,回去了。 甘棠盯了看時,卻原來湖內又放了上百隻的鴨、鵝、鴛鴦,脖頸上拴了小小的金銀錠子、玉如意兒,那龍舟上已換了各王府的子侄輩、及年輕的官員臣子,先還高雅矜持,只去逮舟邊的投網者。可那些水禽豈是吃素的,迅疾地游開,連根羽毛也逮它不到。又見周遭的舟上已是捉得了,更是焦躁起來。索性脫了靴子,跳進水去。有了一個,便有了再二再三者。一時間,湖中更象煮沸了一般,騰起來無數的水花波浪。岸上的內眷更比方才熱鬧幾分,有笑的,有罵的,有捶足的,有頓胸的,不一而足。 甘棠看了,也是掩口暢笑不止。 待湖上略靜了些,甘棠便移步離開,自回房內歇息不提。 吃過午飯,甘棠略躺躺,就往翠微宮而來。 倘在往年,端午這天宮中要擺了午宴大宴群臣,晚上又是一次。今年太后念及各臣皆有家小,遂裁了晚宴,只留午宴。晚間群臣自在家中歡樂,宮中也是再擺了家宴合歡。 甘棠緩步走著,瞧著路上的花兒朵兒,心裡倒也舒暢。再加娘娘慈祥,待己又寬厚,心裡的石頭也落了地。但又思及攸兒所傳話語,心內又煩悶起來。 正這樣忡忡地走著,不想竟撞著了人。甘棠不及揉肩,急忙見是撞了誰。卻是唬了一跳,竟就是那敬事房的張公公。 張公公並不認得甘棠,喝道:「你是哪宮裡的?怎這般毛躁?」 甘棠不敢說是翠微宮,想那張公公該對各宮侍女詳知于心,自己到那翠微宮還未走了明路,不好說的。便福了身子,答道:「奴婢答張公公話,奴婢是繡房的繡女。」 張公公見甘棠神情有些慌亂,更是有了疑心,又問:「哪一間?姑姑是誰?你身為繡女,走這條路為的何事?」 第七章 芳心亂 張公公並不認得甘棠,喝道:「你是哪宮裡的?怎這般毛躁?」 甘棠不敢說是翠微宮,想那張公公該對各宮侍女詳知于心,自己到那翠微宮還未走了明路,不好說的。便福了身子,答道:「奴婢答張公公話,奴婢是繡房的繡女。」 張公公見甘棠神情有些慌亂,更是有了疑心,又問:「哪一間?姑姑是誰?你身為繡女,走這條路為的何事?」 甘棠見搪塞不過,索性乾脆合盤托出:「奴婢姓甘單字棠。素日都是繡房的瑞姑姑教導。今日是奉了了賢妃娘娘命去翠微宮,改娘娘繡衣花樣。」 張公公一聽甘棠的名諱,緊繃的臉面已是綻了笑,等甘棠言畢,便道:「姑娘不必再言,我是知道你的。過幾日,還要給你擇了好去處,送你去呢。」說完竟去了。 甘棠聽了,竟似五雷轟頂一般,呆呆站在原地,半天沒移半步兒。攸兒的話竟是成了真。甘棠心念著往日聽來德妃娘娘尖酸刻薄的閑言,不覺心裡先灰了大半。一路上再無心賞景,心事重重往翠微宮而來。 還未進門,卻正遇著撫紋端著一雕漆的花盤進去。她一抬眼見了甘棠,忙迎上前來:「姐姐來得早些,娘娘午睡未醒呢。」 甘棠強打了精神,隨撫紋進去,先在外面候了,道些閒話。 又過了盞茶工夫,估摸娘娘該午起了,眾人皆忙碌起來。此時抱錦打簾進來,對管茶水的言道:「娘娘發話,換了金盞花,拿那桂花泡茶。」那茶水上的急忙捧起茶壺又另出去換了,端進去。 頓飯工夫,抱錦進來,叫了撫紋、甘棠進去了。 娘娘穿了家常衣裳,斜靠在東板壁上,腿上搭著麝鼠皮小褥子,小口啜著花茶。撫紋捧上花盤,看了娘娘的眼色,揀了一朵兒玉蘭簪于娘娘髮髻右側,又放下花盤,取了銅鏡讓娘娘相看。 此時,一小宮女進來,輕聲道:「稟娘娘,楊寶林求見。」 娘娘眉頭微蹙,靜了半刻,言道:「請進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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