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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只是後來的事卻是她怎麼也想不到的,沒遇上合心意的人,反被害得二十年身陷圇囫。

  日正當午,鄴城外十裡長亭外站滿了身著白色武士服的人,陽光無情,照得他們汗流個不停,卻依然站得筆直如標槍,生怕亭子裡那位小爺罵他們懈怠。

  亭子裡的人看似在悠閒地飲茶,其實內心焦慮,他已在此地等了好幾日,南來的車倒不少,沒一樣是他要等的,今日居然從早到外一輛南來的車都沒有,再這麼從早到晚地等下去,他非交待在這裡不可。

  終於有一輛四駕馬車從南面奔馳而來,幾乎所有人都在心中叫了一聲「來了」,亭子裡的人更是沖到路中間攔下了馬車。

  鄴城在望,馬車卻突然被攔下,雲瀾沉聲問道:「聶生,出了何事?」

  聶生已跳下車沖來人行禮:「少主,貴客已到。」

  剛睡醒一覺的阮夢華在車上扒著窗格看了好一會兒,才認出來那人是脫胎換骨變做貴介公子的南華。

  兩個小婢也跟著下車盈盈跪倒,嬌聲呼道:「見過少主。」

  這下阮夢華想不清醒都難,看著南華抬手輕輕揮退了兩個小婢,來到車門前沖她一笑:「夢華小姐別來無恙,我扶你下車。」

  說完伸出一隻手,動作瀟灑至極,他的姿態、語氣與之前那個死要錢的南華相差太多,阮夢華頓覺腦子裡混沌一片,正待開口拒絕已被雲瀾抱下了車。

  南華挑了挑眉,想不通二人何時親密到這種程度,但雲瀾的事他卻不敢多問,惟有當作沒有看到。

  「雲公子一路辛苦,如何,在下安排得還可以吧?」

  雲瀾毫不客氣地道:「差強人意,你來鄴城做什麼?」

  當日南華送了阮夢華上船之後,便打算走另一條路回滄浪,卻被雲瀾截下,盤問了半天才放他走。南華多次栽在雲瀾手上,一見他就沒了脾氣,豈止是阮夢華的消息,連自己身份來歷也倒得乾乾淨淨。

  原來這南華本應姓謝,乃是滄浪謝家的獨子,本是個養尊處優的少爺。可不知為何偏在少年時逆出家門,改名換姓流落江湖。滄浪謝家掌控著滄雲大陸幾乎一半的木材生意,而南華的母親一族也是大有來頭,兩路人馬找了好幾年才得知這位小爺跑去了子夜。

  雲瀾知曉他的來歷後沒露出半分驚奇,只「借」走了他身上一塊玉珮,要他在赤龍坡沿路安排好接應的人,講好以玉為憑。因他也知解鈴還需系鈴人,阮夢華身上的毒說不得需往滄浪跑上一回,找不找得到那個古老山族不得而知,不去卻是死定了。

  此去氏羌是辦正經事,又非遊山玩水,南華根本就是湊熱鬧,雲瀾心中有事,沉下臉一言不發。

  南華打了個哈哈:「我為夢華小姐而來,滄浪畢竟是我的地頭,夢華小姐是貴客中的貴客,我自然要親自招待。」

  跟著又用埋怨的口氣對阮夢華道:「不是說好了在青城等你嗎,你卻不去,我只好一路尋來。」

  阮夢華狐疑地打量著他們,原來馬車和小婢全是南華派來迎接他們的,看樣子還是和雲瀾事先商量好了,她不知該誇雲瀾心思縝密、設想周到,還是贊他神通廣大。

  一個落魄的滄浪少年到子夜謀生無可厚非,可剛剛那兩名小婢口呼「少主」,她可是聽得真真切切,南華何需去做什麼護衛?都說非我族類,其心可誅,她雖不是正經的子夜公主,但也不得不生出幾分防備,於是疏離地回問:「我該叫你什麼?南公子?南少主?想來南華並非你的真名,敢問公子何名何姓?」

  南華摸了摸下巴,苦笑道:「何必見外,還是叫我南華好了。」

  說罷看了雲瀾一眼,他離開上京時早已把底交待給了雲瀾,難道他不曾在阮夢華面前提起過嗎?剛想說話,卻看到了跟著二人身後下車的召召,那一張妍麗容顏震懾住他的內心,登時說不出話來。

  召召似是受不了烈陽,抬起手遮在額前,嬌聲抱怨道:「怎地停在這裡,不嫌曬嗎?」

  一瞬間南華覺得熱不可擋,應聲道:「是,這天氣實在太熱了。」

  阮夢華身上無力,靠在雲瀾身上笑出了聲,人生得好些果然是有用的。

  幾人移步亭中敘話,青霜緋玉自覺自動地站在幾人身後服侍,各自拿了柄扇子輕輕搖送涼風,南華指著她們問道:「這兩個婢子如何?我也是離開子夜時倉促間挑了兩個,若夢華小姐喜愛,我就將她們送與你。」

  阮夢華卻不領情:「你可真大方,還是免了,我身邊不需要來歷不明的丫頭。」

  「看來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既然你不要,我就送與召召姑娘,不知姑娘意下如何?」他早接到消息,與雲瀾、阮夢華二人同行的是位絕色美女,今日一見果真不同凡響,一時沒想那麼多,熱切地看著召召,盼著佳人能多看他一眼。

  召召甚是怕熱,才走幾步臉上便出了層薄汗,剛歇過勁來,聞言閑閑地道:「也好,不過要跟著我就得依我的規矩,每人先吃我一針,種個『不二蠱』後方能為我所用。」

  一個蠱字讓南華清醒不少,雲瀾更是面色不豫,握著阮夢華的手緊了緊,他看也不看南華,自與召召商量正事:「咱們接下來該怎麼走,還請召召姑娘示下。」

  「你急什麼,我來過這裡,亭子沒變,咱們也不必進城,呆會兒直接上路便是。」

  阮夢華「啊」了一聲:「怎地連城也不用進,晚上住哪兒?」

  她只覺精神不濟,想快找個地方躺下睡覺,可召召一句話就打破了她的幻想:「小姑娘,從今日起大概你就得住在馬車上了。」

  召召並不是在說笑,當日她離開氏羌後,走得盡是些山野小路,氏羌的大致位置在滄浪極北之地,比青城還要偏僻,能順順當當一路乘車就算不錯的了。

  南華並不知道召召的身份,此次在鄴城等著幾人,便是知曉阮夢華要去滄浪最神秘的氏羌族,這等大事他怎麼會錯過。可眼前貌美如仙的女子張口就是蠱毒,難道與氏羌有著莫大的關係?

  「我也要去!」

  他話音剛落,隨行的武士中出來一位頭領模樣的人勸道:「少主不可,出來時主公千萬囑咐你不可輕涉險地,謝家老爺也一直交待……」

  「得了,我陪夢華小姐辦事而已,哪裡稱得上是涉險,莫要多言!」

  阮夢華並不領情,兼對他隱瞞身份未能釋然,半閉著眼瞼道:「南公子太客氣了,現下你已不是我家護衛,用不著如此,還是回家去吧。」

  「應該的,之前幾年多蒙夢華小姐照顧,此等恩情在下永生難忘。」

  阮夢華嗤笑道:「你瞧瞧你出行的陣仗,我怎麼敢說照顧你!我倒要問問你,當初為何跑去杏洲做護衛?還巴巴地跟到上京,究竟是何居心?」

  南華叫起屈來:「一言難盡,總之我絕非有意欺瞞,這幾年我可曾做過有損小姐之事?」

  「那倒沒有,你這人就是貪財一些,憊懶一些,勉強算得上是忠心不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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