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情(35)_千歲憂

三五

　　第十章我心

　　「她自以為風華絕代，好，我便讓她活著的時候被人厭棄，死後永世不得安寧！」

　　誰知第二日睡醒睡足的阮夢華卻似變了個人，視風華夫人的好言好語於無物，把自己關在東暖閣裡誰也不見，連打算再去為她把脈開藥調養的雲瀾也被趕了出來。

　　東暖閣裡鳴玉正在勸說夢華：「小姐，夫人那邊真的不去嗎？寒玉跪在外頭半天了。」

　　寒玉是風華夫人身邊的大丫鬟，平日跟著夫人進宮出府，行事說話頗有分量，在府裡是一等一的人物。這次是替夫人給夢華小姐送補湯，她本以為送個藥是極簡單的事，誰不知道夢華小姐在阮家向來低頭做人，到時候自己三句兩句一勸，保准夢華小姐乖乖地吃藥，最後再主動來見夫人。誰料東暖閣一行的結果讓她叫苦不迭，夢華小姐連內門都不曾讓她進，趕她不走，便讓她滾到外頭雪地上跪著，凍得她三魂六魄半天不得歸位。

　　老讓人在外頭跪著確實不是個事兒，阮夢華沖著外頭道：「寒玉，你且起來，回去告訴母親，若再逼我，明兒我就搬回宮裡去。」

　　母親昨日說的話太過絕情，她不得不硬起心腸拒絕她的一切好意。

　　她何嘗不知自己是多餘的，這裡是阮家，不是她的家，子夜宮也不是她的家，何況馬上就要過年了，她不能在這個時候回宮，不知道杏洲別院還有沒有為她留著，若有，她便回杏洲去。

　　看著寒玉臉色發青地回去覆命，鳴玉歎了口氣，端著藥碗問：「小姐，你不見雲大人，那這藥也要倒了嗎？」

　　阮夢華自昨日醒來後，便覺自己的身子元氣好像在一點點地恢復，與昨日暈倒時的感覺大不相同，難道雲瀾給她吃了什麼靈丹妙藥？想起曾被雲瀾抱進房關了半天，她就禁不住咬牙切齒，虧沉玉一臉沉醉地向她講述細節，仿佛被雲瀾抱過的人都該死而無憾。

　　被那樣的人抱過，她還能有清譽嗎？

　　她蹙眉道：「還用問嗎，倒了！」

　　「要不再讓雲大人過來仔細瞧瞧，小姐的身子要緊。」鳴玉勸了又勸。

　　「不必了，我這條命就是撿來的，老天爺愛收就收去吧。」昨日她差點兒魂歸天外，能活著畢竟是好事，這會兒不過是在說氣話。

　　一席話唬得鳴玉連聲念佛，祈求老天爺別聽小姐亂說話。阮夢華微笑道：「老天爺是好的不靈壞的靈，你就別浪費唾沫了。」

　　她精神尚好，從早上清醒過來，一直到晚上才略覺不支，睡下不多時，便被人輕聲叫醒，不出意外，該是雲瀾趁著半夜來找她了。

　　幸虧鳴玉平日總在房內特意為她留著盞燈，此時已近子時，阮夢華眯著眼一看，果然是雲瀾正坐在床邊溫柔地凝視著她，心裡不禁重重地歎了口氣，他究竟有沒有當她是個女人？

　　暖閣裡熱烘烘的，平日只著小襖便可，阮夢華支著胳膊坐起身，被子下面居然穿得整整齊齊，雲瀾當然明白她穿這麼整齊是猜到他會來，取笑道：「原來你睡覺也要穿得這麼整齊，倒也有趣。」

　　「雲大人不在自己房裡，半夜喜歡串門子，豈非更有趣？」她有點兒受不了雲瀾坐得這麼近，而且今夜他的目光似乎與往常不太一樣，看得她直皺眉，「請雲大人移駕坐到那邊的椅子上，這兒可不是你坐的地方。」

　　雲瀾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模樣，湊得更近些，「別這麼見外嘛，好歹我們抱也抱了……」

　　話未說完，她已一腳帶著被子踹過去，可久病體弱，自然沒有什麼威力，反被雲瀾抓住，雖然隔著一層被子，她卻覺得如同火烙一般，紅雲上臉恨聲道：「放開！」

　　夜半闖入女子香閨，本是極香豔的事，雲瀾笑了笑，緩緩地鬆開手，坐到一旁歎息道：「既已瘦成這副模樣，為何還不喝藥？」

　　「關你什麼事？」她怎麼會和自己的身子過不去，不過之前喝的藥全是雲瀾親自熬了送來，雖然他不太可信，可是她覺得別人比他更不可信。

　　「怎麼不關我的事，我可是奉皇上欽命要跟著服侍你的御醫，來，喝了吧。」

　　說著他起身端來一碗微溫的藥，竟連藥也帶著，她哼了一聲，「你會這麼好心？」

　　「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莫忘了昨日你命懸一線，是我救了你。」

　　「救了我？那雲大人這會兒能否告訴我，我究竟得了什麼病，怎會連命都差點兒沒了？」

　　「自然是……」他眼珠一轉，似乎想隨便打發了她。

　　阮夢華當然不願意，追問道：「少拿話來糊弄我，你昨日在我耳邊說什麼瞞著我的話，都忘記了嗎？」

　　他微微一笑道：「原來，那會兒你醒了。」

　　當時她確實清醒了片刻，只聽到他說瞞不瞞的話，有心想問個清楚，卻動彈不得，身上沒有一絲力氣，轉眼又陷入昏睡。醒來想想，他確實是真心實意地在救自己，偏偏又隱瞞了許多事，如此矛盾讓她搞不清是該罵他還是該謝他。

　　她想了想又道：「上回你說什麼受人之托，是受誰之托？」

　　他依舊打著太極，「你知道的，便是皇上，陛下！」

　　她被敷衍之語氣得臉上發紅，「胡扯！」

　　「我說錯了嗎？你若不信，可以去問你的母親。」

　　「我……再也不跟你說話了。」

　　「來，把藥喝了。」

　　「你不說我就不喝。」

　　「真不知你這脾氣像誰。」

　　「用不著你管。」

　　「其實，你也不必太生夫人的氣，她這幾天日子不好過。」

　　突然說起這個，阮夢華有些不明白，「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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