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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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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如月三朝回門,一早離了夫家,與邵之思相攜從城東回城西風華夫人府。 今日難得是個好天,街上行人頗多,馬車行走得較為艱難,她倒也不惱,坐在車裡賞著街景。成親三日,邵之思哪兒也沒去,一心一意陪著她,不說柔情蜜意,她自覺兩心相知,二人都不愛鬧,共吟詩句或賞一幅畫便能打發一天,到了夜間同寑同眠,親密無間,有夫如斯,此生足矣。她側頭看了眼邵之思,他正如她一般望著窗外,察覺到她的目光,轉頭回她一笑,道:「快到了,莫要心急。」 她根本不曾心急,甚至有些遺憾路程太短,心中想著便是一直這樣下去也是好的。只是再長的路也有盡頭,不多時便到了風華夫人府前,阮如月扶著夫君的手下車,一眼看到門裡一群僕婦簇擁著風華夫人走出來,她欣喜地叫了聲:「母親。」 她為人清冷,向來不喜與人親近,這會兒卻沒由來地覺得母親與府中眾人格外親切,上前拜倒。風華夫人含著笑扶起二人,目光已看向他們身後。 「母親。」另有一道聲音響起。 不知什麼時候,邵府的馬車後面停下一列隊伍,為首的宮人恭謹地從鸞轎上扶下一位宮裝少女,正是阮夢華。 儀駕尊崇,陣仗不凡,生生壓過了邵府的車馬行頭。 阮如月身子有些發顫,「她怎麼會在這兒?」 風華夫人安撫地拍拍她,「夢華這些天身子不好,我接她回家來住些日子。你看她才回上京個把月,人已瘦了一圈。」 為何非要在今日,非要在此時回來?阮如月心底泛苦,惱怒母親的安排。 天地良心,阮夢華並不願今日回府,她知道阿姊一定在心裡惱火至極,可她何嘗不想轉向就走?她已見過南華,且與雲瀾恢復邦交,不必受那心疼之苦,暫時不用去什麼滄浪,回不回府住已不再重要。可母親堅持要接她回來,仁帝也發了話,她想拖兩日也不成,只得聽從安排今日回來,誰知會與阿姊迎頭碰上。宮裡像是怕府中人手不夠,跟過來許多人,可這真不是她的本意。 她微一躊躇,依禮上前叫了聲:「阿姊,姊夫。」 她沒有抬頭,只能看到眼前的藍衫一動,邵之思似是往後避了避,「夢華回來了。」 阮如月卻不答話,硬聲問道:「這麼說,母親並非來迎接我們的?」 她心裡有氣,往夫君身邊退了退,轉頭發現自己的夫君神情茫然,眼神有些閃爍。 風華夫人嗔怪地道:「怎麼會呢,一家人何必計較這些?知道你今日同之思回來,我早命人備好了酒宴,你房中日日有人打掃,之思嘛,便讓他住在暢園。」 今趟回門已同邵家打過招呼,留女兒女婿住一晚,次日再回邵家。 阮如月面色稍霽,心裡卻仍不痛快。 風華夫人左右看了看,執著阮夢華的手問道:「夢華,雲公子呢?」 此番她特意向仁帝請旨,要宮裡派個御醫隨侍,指名要雲瀾前來,這讓阮夢華心裡犯起了嘀咕。母親如此刻意行事,真不知雲瀾有什麼好。 「夫人,我在這兒。」 雲瀾從那群宮人身後走出來,他站在一旁有一會兒了,將幾人面上神情看在眼中:阮如月分明怒上心頭;邵之思自下車看到阮夢華,便成了根穿著衣服的木頭,一句話也無;而阮夢華擰著手,渾身不自在地直往一邊讓,恨不得離那一對夫妻遠遠的;只有風華夫人一臉欣慰地招呼雲瀾和兩個女兒進府,還抽空打發一部分宮人回去覆命。 他人才實在出眾,所見之人無不動容,只覺這一位比新姑爺出色得多,他與二小姐回來,難不成日後會是府中另一位姑爺? 在人前邵之思與雲瀾連目光也沒有碰一下,只當做陌生人,風華夫人為二人引薦後還互相寒暄了一番。剛進府門沒走幾步,阮如月不經意地看到一個人,眸光一冷,想喝出聲時,又忍住怒火不發,卻對邵之思道:「夫君,你可記得那株玉色煙花?」說著眼中光芒如利刃般射向沉玉,嚇得本就心神不寧的沉玉更加驚慌,緊緊地跟著阮夢華不敢稍離半步。 邵之思當然記得,他早就托了人打聽哪裡還有花種,可世間無人知道這種花開在何處。 「那花就是被這個奴才毀了,不如今日將她捆了送回去,也算對老太君有個交代。」對於此事邵老太君確實耿耿于懷。 阮夢華一攔,「阿姊,此事早已揭過,你又何必呢?」 阮如月不願做咄咄逼人狀,倚在邵之思身旁輕言細語地道:「不過是個奴才,阿妹你何苦從宮裡護到宮外,難道當日我並沒說錯——是你讓她那麼做的?」 她舊事重提,惹得在場幾人臉上均不自在,阮夢華心中有氣,誰不知那花原是邵之思送給她的,彼時二人身有婚約,當做是定情之物也說得過去。後來婚事突變,不管邵之思是移情他人,還是邵家硬要換人,總之她是憋氣得緊。她心知今日回府兩相遇上頗多尷尬,依阿姊的性子,必要生事,只是沒想到會如此心急,趕不及坐下來便要讓人拿自己的丫鬟。 眼前的情形是相當尷尬,風華夫人剛要說話,邵之思卻先開了口,「如月,今朝回門,還未正式與母親拜禮,此事……」 阮如月如何聽不出他維護之意,想到成婚後這幾日的心滿意足,一時有種沒著沒落的感覺,不由得黯然道:「不錯,是我糊塗了。」 下一刻她被風華夫人攬了過去,道:「今日莫提那些了,快些進去吧。」說罷帶著她往裡頭走。 阮夢華落下幾步,寧願離得阿姊遠些才好,卻見邵之思回頭望了一眼,目光歉然,似有話想說。耳邊聽到雲瀾低低笑道:「你姊姊、姊夫倒也奇怪,一個針對你,一個護著你,有趣得很。」 她側目瞪了他一眼,也學著他低聲道:「你才有趣,非要到別人家裡住,皇宮還住不下你嗎?」 「丫頭,我如今是貴府的客人,你這可不是待客之道。」 阮夢華漫不經心地笑了笑,風華夫人府可從來都不是她的家,她也只是個客人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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