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宮女子 | 上頁 下頁
七五


  「唉,為父跟你去吧!」父親依舊是不放心,「您還有差務在身呢!可別因為女兒耽誤了。」

  好不容易擺脫父親濃濃滾滾的關切,我掖了掖了披風,時逢中秋,天氣依舊清亮,只是寒露之後,時氣愈發涼了,走在涼風習習的官道上,不覺眼前一派蕭瑟,光溜溜的樹杆,不見枝葉,只餘腳下踩著枯葉的沙沙聲。

  真正出了宮,雖喜獲自由,心底反倒是空蕩了起來,習慣宮廷嚴格的起居,雖然宮規森嚴、枯燥,但伴駕在敬妃身邊,倒也有不少見聞,或者是後宮們爭風吃醋,或者是權利的傾軋,血雨腥風。

  這在平凡的民間生活,是聞所未聞的,開始有些懷疑,我是否是屬於宮廷,而非尋常人家的,那樣一個險惡的環境,已漸漸懂得如何去生存,這樣恬淡的安逸,倒令我有些無所適從。

  更重要的是,在敬妃身邊,能常常看到永安大君,知道他的消息,此刻出了宮,反倒是拘束起來了,自幾日前鼓起勇氣去找他之後,再不曾見過他,難道又要我去找他嗎?

  我撅著嘴,不了,再想念也不去了,他心裡若有我,再怎麼著也會抽空來探望我,他若不來,只能說明我是自作多情,想到這裡,未免洩氣,心中暗暗較起勁兒來,大君,您可真是無情。

  正當我情絲縈繞,見不遠處裡裡外外圍了個水泄不通,好奇之心驅使著我,擬開重重人群,見一男子醉倒在地上,衣衫襤褸,蓬頭垢面,因他背對著我,看不清臉,眾人指指點點,閒言碎語裡:「聽說這就是前些個日子被逮捕的罪人,河城府院君府上的三公子。」

  「到了這個時候,這種不孝子不擔心家門危機,還天天上長侗橋去纏著藝伎弦月,」人群裡滿是起哄的聲音:「生有這樣的兒子,真是家門不幸,看來金氏家門大廈將傾。」

  適有人就往金三公子身上擲髒物,甚至石子兒,眼見不過,我慌忙俯下身,推搡著他:「三公子,快起來,不要睡在路邊。」

  他抬起一張花臉,噴了我一臉酒氣:「弦月,你肯跟我回去了,我帶你回家,回金氏家門。」

  說罷,他緊緊抓著我的手,情急之中,我即不作答亦不回避,搖搖擺擺的扶起他,招手雇了一乘軟轎,從荷包中掏出銀子:「請您把這位少爺送到妙香山道詵寺,」那兩位轎夫說來也巧,正好是父親常雇轎之僕役。

  「鄭尚宮娘娘請放心,小人務必送到,」我又仔細囑咐了一番:「對了,這位少爺的妻子朴夫人正好住在廂房裡,您直接將他送到那裡即可,遲些再到我家討賞錢,之前那些銀錢不過是打酒錢。」

  他二人拍手稱快,連忙將金三公子摻扶上轎:「是,小的回來再向娘娘覆命。」

  採買了藥粥了配料之後,我只得趕緊回到私宅,等待回來覆命的轎夫,以期確定金三公子是否安全到達,遠遠就能瞧見我家的銀杏樹,滿樹金黃,落葉繽紛,澄藍的天空下,有一種禪意之美。

  愈走愈近,落葉紛飛裡站著一個我日盼、夜盼的身影,「大君,」我提著裙擺,像一片飄揚的杏葉,落於他的懷抱,嚴厲如他,眼中盛滿愛憐,他那樣溫柔的望著我,黑白分裡的眼睛裡,按捺不住欣喜。

  第一百六十八章 情難自禁

  「您什麼時候來的?」我伏在他的肩頭,全然不顧禮教,「等你有半個時辰了,」「您怎麼不到我家去呢?」

  他渾圓的臉有些泛紅,「我原是路過的,尚不能確定能待多久,」貪戀著他身上迷人的氣息:「您這就要走了嗎?」他拉著我的手,扶我上馬,擁我在懷中。

  輕揮了鞭子,他在耳畔呢喃:「你說呢?」我緊緊靠在他的肩頭,與他耳鬢廝磨:「那您今天是小女的好不好?」「恩,」他輕輕弄著我的髮辮兒。

  「大君,您用過膳嗎?」時近黃昏,我在他的懷抱裡輕聲細語,「回到我的府上去吧,下人們應置備了酒菜,」這一路何其幸福,風兒柔柔的,馬蹄聲輕輕的,他的懷抱暖暖的,他擁得我緊緊的。

  大君府的大門洞開,少不得顧及禮數,但只是我二人間那種似有若無的情愫,是難以遮掩的,林管家一雙小眼睛轉得伶俐,趁大君更衣之際,他熱絡的說道:

  「娘娘第一次來到大君府,氣定神閑的在花園裡,為大君的蘭花兒題字,當時那幅情形,如今想來就是緣份。」

  我低著頭,莞兒一笑,當日在這蘭花兒邊的初遇,當時院裡蘭花兒開得嬌豔,如今雖然枯敗,可這心情不就是當日「美人自在寫猗蘭」嗎?彼時,大君穿著家常灰緞的錦衣,摘了冠笠,輕快的走來。

  林管家微微欠了欠身連忙退下了,我亦是正要欠身,他連忙伸手制止了,坐在我的身旁,略抽動著嘴,唇紅齒白,鬍鬚濃密,頗為陽剛,心微微發燙,「适才在說什麼呢?這樣有說有笑的。」

  我給他沏了熱茶,澄清的茶湯裡,倒影著甜美的笑容,「第一次在您的蘭花兒圖上題字,真是造次了,」聲音低低的,紅著臉將茶盅遞予他,他握著茶盅,暖暖熱氣裡,「也就只有你敢在我的畫上題字。」

  頓了頓,他耐人尋味的說道:「也只有你對我沒有懼意,」當初的相遇,確實,是過於大膽,直視著他,可是如今,我卻越來越情怯了,緊緊抓著茶盅,露了絲難為情的笑容,便連忙螓首低頭。

  適有僕婦們呈上滿滿一桌子熱菜,並另端了暖壺,見我眉目之間滿是不解,他親自斟了杯滾燙的熱酒予我:「我在明國的時候,常聽人說冷酒傷脾胃,寫字容易打顫,溫了再吃對身子好。」

  深琥珀色的酒,散著一種淡淡的說不清的香氣,有些甜,亦有些藥味,他悉心說道:「這叫女兒紅,明國的官宦人家專門為千金小姐陳釀的,聽說出生的時候就將釀的酒埋在梨花樹下,到姑娘出家那天再拿出來喝。」

  我輕輕啜了一口:「酒性很淡,醇香膩口,與我們的甜酒相比,倒是另有一番味道,」其實這酒令我覺著有些苦口的,「別急,」他從銀壺中的倒了蜂蜜,「這味道可好?」「恩,好多了,這樣就好喝了。」

  興許是酒過三巡,這樣甜膩的酒也不覺著醉人,我二人相談甚歡,你敬我飲,搗騰了半罎子,意識比尋常更為清晰,只是身子一陣滾燙,華燈初上的夜晚,案幾上的燭燈未若天上將圓的明月。

  隱隱綽綽裡,他撫著我的額頭,指尖滾燙,烙於我的肌膚,我不知道自己當時是以一種怎樣的情形望著他,但直到現在還清楚的記得,他的眼睛亮亮的,如滿月的光澤,溫暖、親近,籠罩著我。

  「大君,」再也無法壓抑心中的隱痛,倚在他的身邊,「為什麼很多事情不是您能夠決定的?」他輕輕撫著我額前的碎發,緊緊擁著我,並不答言,「是不是因為,小女對於大君是一處負擔。」

  我忽然天真的笑了,「要不小女就回到宮廷吧,」眉目濕潤裡:「做中殿娘娘的宮女,其實挺好的,那樣常常可以看到您。」

  「小女,退一步,做一個侍婢,遠遠望著您,已經足夠,」此亦為我的真心,若無法相守,就不如長相望吧!

  他擁著我突如其來一陣熱吻,冰涼的唇緊緊封住了我癡傻的言語。

  第一百六十九章 初夜

  我只覺得眼前一片空白,緊緊攀著他的脖子,亦是熱烈回應,交織著滾燙的流津,一切的一切,都感受不到,除了與他的纏綿。

  直到連呼吸都不能夠,才彼此鬆開,豈料,他抱起我,徑直走入內室。

  夜吹的清涼,無法吹散這種熱烈,沒有害怕,這一刻像是從心底期待了太久,我於半夢半醒之間癡癡的靠在他的肩頭,他將我放在他的寢所,鎖好門,鋪開褥子,這一刻,還是令我有些情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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