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宮女子 | 上頁 下頁
六五


  他的心是那麼捉磨不定,一個男子是否真心喜歡一個女子,當如像柳城君那樣吧,永安大君對徐順鳳也曾如此過,我的心被刺痛了,他還是不夠喜歡我,至少沒能讓他像對徐氏一樣來待我。

  走著走著,一驚覺,才發現在偌大的張家大宅,我已迷了路,此身不知是何處,點蒼苔、珠簾落落,月亭盡頭,又是另一座跨院。無奈的歎了口氣,該如何才能回到我棲身的院子。

  陳香的酒氣撲鼻而來,「我送你回去吧,」永安大君不知何時已站在我的身旁,他揉了揉惺松的眼;霧深露重,小徑上散發一股子清新的水味兒,我仍沉浸在适才思緒了,有些許煩燥。

  像感受到了我的不悅:「是不是騎了一天的馬,太過於勞累?」我搖搖頭,弄著襟帶:「呃,不是的。」「還是在張府,住得不自在?」他打疊起無比的關切。

  「並不是那樣的,」壓抑在心底,我要想要的只是你的一句話。他見我一反尋常,言語生疏,也不免有些謹慎起來,不時的看著我的臉色。

  「您這樣什麼時候才是盡頭呢?」我終於克制不住自己,仰起臉,幽幽的望著她,輕柔的聲音裡滿是期許。

  他就那樣,定定的,站在原地,望著我,深深的凝望著我,他握了握袖子裡的手,夜,在此刻,是如此靜謐。

  小徑兩旁草叢裡秋蟲的叫聲令人揪心,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我感到將要再次失望,沮喪之情堆上眉梢。

  「有些事情,不是我能掌控的,」他的聲音雖然很輕,但在靜謐的夜裡格外清晰,正想要問為什麼,服侍我的小丫頭氣喘喘噓噓的闖到我的跟前。

  「小女正在四處尋您呢!深宅大院,擔心您會走差路,」輕輕的歎了口氣,扶著她的肩轉身離去。

  第一百五十四章 樸淵瀑布

  清晨,當我三人聚于前廳時,興許是因為我淡淡的,還是各自懷著心事,用早膳的時候,沉默的只能聽到磁器餐具清脆的碰撞聲,倒是柳城君按捺不住,他匆匆揩了把嘴:

  「昨晚這酒吃絮了,這會兒子頭痛得緊。」

  「人參酒的後勁太足,我這下半夜醒了好幾回,」永安大君一幅感同深受的樣子,我並不答言,只是安靜的望著他二人。

  「今天去樸淵瀑布遊玩一番吧,張大房已打點妥當了,」柳城君遞了個眼色。

  我正要背起一人高的弦琴,永安大君一伸手接了過來:「我來替你背!」摁著襟帶,只是微微頜首,之後,自顧自的翻身上馬。

  聖居山與天摩山的崇山峻嶺,溪澗淙淙,進入山嶺,遠遠就已聞得巨大的水聲。

  朴淵瀑布、黃真伊、徐敬德,被譽為松都三絕,歲月流逝,除了黃真伊動人的情事與徐敬德不朽的篇章,只有樸淵瀑布真實的存在於開城的天地之間。

  聽說當世名伎鶴舞在樸淵瀑布上翩翩起舞曾引來仙舞。

  那麼,今日就讓我在樸淵瀑布旁彈奏一曲,以解心中之愁怨吧!無數次想像著樸淵瀑布的壯景,當我三人見到廬山真面目,還是驚歎於它的雄奇壯觀之中了,仿佛瀑布之水從天上傾瀉下來。

  滾滾水勢直撞岩石,展轉作旋轉之後飛瀉而下,洋洋灑灑落入深澗姑母潭裡,姑母潭如一汪睜著碧眼的嫺靜女子,張開懷抱擁抱著銀河落九天,我們三人在西岸梵士亭駐足欣賞。

  他二人自是興起,不禁盛讚起瀑布的雄偉壯觀,我自撇下他們,獨自背了弦琴,下到姑母潭邊,「鄭尚宮,」他二人的聲音消逝在水聲裡。

  撿了潭邊一塊乾淨的岩石,揭開玄色的琴套。

  梧桐木制的弦琴,弦琴上點點玉碧,閃爍著溫潤的光芒,一揮琴弦,昔日清雅的琴聲竟然宏亮開來,原來這琴是屬於開城的天與地的,篤定的相信,先祖鄭夢周,一定如我一般,在此地彈奏過。

  琴聲娓娓,如時光倒流,我的眼前浮現著,瀑布的水,像從潭底往天上回流,水聲浪花之後,有白鳥晾翅飛過,在此刻,一顆失落的心像是得到了慰藉,感覺自己長髮飄飄,翱翔在山水間。

  就在這時,像是另有一個人,另有一種琴聲,在這種神遊裡與我不期而遇,那琴聲更有張力,如流深靜水暴發開來,遇著我的清越之音,相纏、相扣,會是誰呢?不是永安大君、更不是柳城君。

  我看不到,看不到那個人,那聲音像是從瀑布的另一邊穿透而來的,如此相契可遇而不可求,之後,沉浸在與它難以言表的默契裡。

  忘我、傾心;我有怨,它有恨;我有傷,它有悲;我有期許,它有渴望;我有求不得、它有放不下;層層遞進,環環相扣。

  直到,直到手指撫得熱麻發燙,才漸漸止了琴聲,睜開眼,我的身邊真有無數白鳥,柔和的陽光正好灑在我的臉上,據柳城君後來說:「天地之悠悠,獨你無比聖潔。」

  「不過是候鳥遷徙之際,恰巧而已,」我的聲音輕輕的,將他二人從失神裡引了回來,永安大君的欽佩的目光裡閃爍著一種光亮,他一言不發,接過我的弦琴,依舊背在身上。

  剛才是哪個人,可以跟我這樣和曲,我的耳畔突然想起:「鄭尚宮娘娘的琴聲清越,如手沏素茶,內人的琴聲如靜水流深。」難道,會是名動天下的弦月嗎?我們自那次邂逅,再不曾見過。

  她也在開城嗎?也在樸淵瀑布?我轉回身,於天地之間不斷的尋找她的身影,不見、仍是不見,不曾再見的知己,于琴聲裡就已參透彼此的相遇,令我懷念。

  原來,早已命定,這樣的琴聲音是要陪伴那個寂寞的人,交替著了卻餘生。

  第一百五十五章龍的逆鱗

  在開城遊玩了三天,結束秋行返回到溫泉郡,只是比出來的時候,大家都多了一分凝重,雖然各懷心事,然這次秋行總是愉悅的,愉悅到忘記了彼此的身份,只是青年男女之間簡單的相伴與傾慕。

  給敬妃請安之後,我與柳城君自是先行告退,留這母子二人一敘寒溫,正要回到寢所去換尚宮服,吳尚宮叫住了我:「以後你不必再穿宮衣了,」我微微摁著左胸:「娘娘,小女不明白您的意思?」

  吳尚宮攏著我鬢角前的碎發:「難不成,還真要跟中殿娘娘去昌慶宮終老嗎?」她的眼底泛著愛憐:「這次回到都城後,娘娘准許你返回私宅,總不能以主上宮人的身份,去走你將來要走的路!」

  「娘娘,」這一刻像是有千言萬語哽在心底,敬妃已在為我的將來作打算,眼皮子淺:「小女出了宮,誰來服侍您呢?」

  「壞丫頭,我巴巴的盼著你離去,」吳尚宮故作嚴厲的聲音微微打顫:「接下來有些事情,就得靠你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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