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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我撿了身清豔相宜的綢衣穿著在身上,玉色雪沁紗的綢衣上繡滿了絳紅色的海棠花,與絳紅堆紗的筒裙遙相呼應,腰間素練以水晶絡子挽就,月色如水,穿過重重回廊,裙帶生風。

  在回廊的盡頭,我看到永安大君沐浴在淡淡月華下等候我,彼此相視微笑,目光溫潤、笑容清淺猶如中天明月。

  「今晚的海棠花開得正豔,」林大房望著我,以花來讚譽,佳餚珍饈如流水般傳上來,黃海的鮑魚、高麗參沁的酒,盛在月光杯裡。

  第一百五十二章 風花雪月

  酒過三巡,永安大君在接受張大房敬酒的時候,張口問道:「如何不見令尊?」「家父正與圓正寺大法師在吃茶論佛呢!說是待大人們用罷晚膳,再給您請安。」

  她利落的拍拍手,屏風後走出幾位衣飾鮮豔的女子,高聳的假髻,插滿了七寶與發簪,顫微微的提著裙子,行禮請安。

  「松都的藝伎名揚天下,數十年前有名伎黃真伊,當世又有鶴舞,只可惜一位作了古,另一位出家作了比丘尼,這幾位可是如今松都四豔,風花雪月,小人不惜重金請了來以助酒興。」

  張大房說這話的時候一雙伶俐的眸子閃過狡黠的笑意,她特特的望了我一眼,以期我有如何反映。我只是安靜微笑的望著風花雪月,誠如她所說,松都的伎女確實美得千姿百態,饒有風情。

  其中一位一襲飛霜絲衣的藝伎,長顰減翠,瘦綠消紅,略帶病容的美態,猶其顯得楚楚動人,據張大房說來,此女名喚殘雪,她蹁躚的落坐於她的身邊,娥娥理紅妝,纖纖抬素手,拎起酒壺就要倒酒。

  柳城君起初有些許顧忌地望了我一眼,大約礙於我的情面,見我微笑的望著四豔,倒也是欣然收受,兩位豔伎分左右坐於他的身旁,只餘下一位,那女子迎面望著大君,款款而來。

  我佯作不知,只低首吃酒,大君擺擺手:「不必,你坐到別處吧!」張大房倚在殘雪的臂彎裡,眨巴著一雙俏眼:「大君素來為人正直,從不流連風月,你還是坐過來吧!」那女子方訕訕的紅著臉坐到張大房的身邊。

  席間,永安大君時不時夾菜給我,濃濃滾滾的貼切,滿席諸人俱是心知肚明,我紅著臉給他斟酒,美酒經年陳釀,已由水白陳為琥碧色,端著我捧上的酒,他頻頻舉杯,不多時,渾圓白淨的臉已有了春色。

  我亦吃多了兩杯,摁著襟帶輕輕走到回廊上散酒氣,新涼的晚風,驅散了因烈酒帶來的潮熱,孰料,背後輕輕的一拍,轉回身柳城君亦是喝高了,他紅著眼,紫脹著臉:

  「鄭尚宮,我就是喜歡你,你跟著我吧。」

  言語大膽而直白,唬得我酒都醒了:「大、大人,這酒上頭,在外頭閃了風可不好,小女送您回宴席吧!」

  「我明媒正娶的娶你,不像永安那樣,只讓你作小妾,」柳城君越說越大聲,眼裡透著當真。自是連連往後退,身子已碰到欄杆:

  「大人,您冷靜一點,請您聽小女說,」我竭力保持聲音平靜。「我知道你心裡有他,」柳城君不依不饒,「我也是宗親,等我襲了父親的爵位,將來你也是君夫人。」

  「柳城君大人,小人不放心您呢!」張大房適時的出現,頓時解了圍,「哦,原來也和鄭尚宮娘娘一樣在散酒氣呢!」

  柳城君登時臊紅了臉,「是了,還得回去跟永安再吃上兩杯!」之後,他奪身轉回宴席。

  張大房饒有興致的望著我:「鄭尚宮娘娘並非是國色天香,卻令王室兩位風流公子如此流連,想來別有一番與眾不同。」

  見她言語裡有些輕佻,我避重就輕:「若張大房身著女紅裝,這才是迷倒眾生之相呢!」

  「聽娘娘這意思,倒令我想起了一個人,」她如玉般晶瑩的臉,閃過一絲寒光,笑得顫微微的:「廢君夫人徐氏,曾為了小人送大君回府之事頗為吃醋,聽說,跟大君鬧了不知幾回呢!」

  我涼涼的別開臉:「這樣的事情,與我何干!夜色已深,請恕我先行告退。」「娘娘,您這樣會步徐氏的後塵的,」她的聲音尖酸的像是要蝕透我的骨頭。

  「大君這個人最是厭惡被女人所謂的愛而佔有,嘖嘖嘖,看來再聰明的女人俱是一樣的,」此刻,我以為她是在挑畔,對她的行為深為不謔。

  只可惜,當我明白的時候已為時太晚,心早已淪陷得太深。

  第一百五十三章母儀天下之相

  林大房的話頗掃我赴宴的心情,提著裙擺就要離開,回廊上悠遠的聲音飄來,「遠遠瞧著,竟有如此慈悲而高貴的氣韻。」

  我微微抬首,見一慈眉善目如活佛般慈悲的大師在黑夜裡,一雙充滿智慧的雙目虔誠的望著我。「不是國母,卻也是母儀天下之相,」望著我的臉,他越走越近。

  「大師何出此言?」大師的身後又走出一位精神矍鑠,一把白須,有仙風道骨之姿的年長者,「實在是貴不可言啊!」他竟然攤開袈裟向我鞠躬施禮。

  慌忙上前扶起他:「大師如此便是折殺小女子了,快快請起。」「父親,」林大房的聲音格外響亮:「她是宮廷的鄭尚宮娘娘,跟永安大君一同出宮來到這裡,」說到永安大君她刻意加重了語調。

  「鄭尚宮娘娘,」大師趁我扶他之際,壓低著聲音:「情深不壽、慧極必傷,世間之事不過緣起緣滅。」未及深慮此言,林大房的父親,那位白鬍鬚長者在臨進宴廳前轉回身盯著我,目光如钜。

  我略為平靜的望瞭望他,真是一對奇怪的父女,女兒女扮男裝,言語咄咄逼人,父親仙風道骨,眼神另有深意。

  商賈之家,其言行舉止,竟然與士大夫家相差了這麼多,這永安大君和柳城君緣何與這樣的人家私交過甚。

  在宮廷曾聽吳尚宮說過,朝庭高官多與富商大賈來往,互為支持,多半有權錢交易,柳城君身為司雍院的官職,然宮廷的採買權,卻並非是他一人執掌;至於大君,閒散宗室,更無實權在手。

  想到柳城君,我的心有些紛亂,他如此直白跟我表明了心跡,他明明已知我對大君的心意,這些個日子大君對我亦是照顧有加,他難道看不出嗎?來日,該如何面對?日後會頗為尷尬的。

  憑心而論,身為女子,是喜歡男子如此大膽而熱烈的追求的,雖說他平素招蜂引蝶,混跡歡場,可他待我,至少此刻是一片真心,想要娶我為妻,想這裡,未免又有些懊惱,心心念念那個他,卻從不曾跟我說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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