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宮女子 | 上頁 下頁 |
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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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的聲音裡帶著哭腔,「高尚宮,我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我不止要跟著他,我不要做小室。我要做他的妻子,可以堂堂正正地和他進宮,漫步在宮廷的每一個角落裡。」 她輕輕拍著我的肩,拿手帕子替我擦眼淚:「容兒,聽我一句勸,你們之間的身份與尊卑相差得太遠了。再者說,他這心壓根兒就沒放在你身上,若他心裡有你,還不枉你去爭上一爭。」 我根本就聽不進高尚宮任何的勸慰。甚至這勸慰,於我看來,是阻擋我的腳步,當人執著於某件人或事的時候,所有的聲音都是聽不到的,除了自己的身影和腳步。從此,我為這個情願,步步驚心。 長夜漫漫,滿園子的桅子花開得正歡。濃郁的清香,不合時宜地籠罩著我的愁緒。一陣悲涼的簫聲,愈發牽動著我情懷。借著微弱的月光,在無限黑暗裡,盛放的桅子花,開成一片銀白花海。一個清秀的身影,置身於花海裡,她長長的影子斜斜地落入我的視線裡。 「誰作桓伊三弄,驚破綠窗幽夢。」我信口吟來,即使聲音輕微,那簫聲刹止。她側轉了身,只余一個秀美的側影於我,及腰的秀髮,在晚風中盈盈飛舞。她只穿著潔白的中衣,就這樣美得清逸出塵,這樣的形容是我素來喜愛的。 想要上前開口詢問,她的聲音清清淺淺充滿了祈求:「別、別過來。」我自是定定地站在原地,溫柔地說道:「我不會傷害你。」她偏著頭,長長的睫毛盈動著:「我命不久矣,是一個充滿罪惡的人。」 「為什麼會跟我說這些?」聲音輕輕的,生怕驚擾著她。她柔弱的模樣,令我心生憐惜。她用長袖遮著自己的臉:「和相愛的人沉淪,和陌生的人暢談,壓抑在心底的隱怨與悲傷,在這一刻隻想這樣靜靜說與你聽。」 她是如此幽怨:「我若像你一樣該有多好。」 不覺怔了,如此渺小的我,也會令人心生羡慕? 「我卻羡慕著別人,我若是她該有多好。」她隨即說道,「做一個宮女,仰望著自己的主子,即使在後宮無數的女子中爭寵奪愛,也是可以親近的。」 「以你這樣美麗的側影,這有什麼難的呢!」我歎息著,甘願爭寵奪愛,想必愛的那顆心,該有多深。 她歎息著:「我沒有這樣的福分,我的存在只是讓兩個人萬劫不復。」 我試探性地問道:「如此一來,你們至少是惺惺相惜,傾心相戀的是嗎?」 桅子花的香氣裡傳來她迷惑的聲音:「或許吧!或許是那樣更招人怨恨吧!」 「可我卻是多麼羡慕你,至少他的心裡有你,而我,卻是一廂情願單相思呢!甚至連一個親近的機會都不能夠,」我無限歎息著。 她攏了攏秀髮,露出潔白優雅的頸項,借著月光,我清楚地看到,她的頸項上有粒朱砂痣,那樣嫣紅,「我該回去了。」我有些眷戀著這樣的相遇,「還能在這裡見到你嗎?」 她悠悠的言語那樣綿軟無力:「如果我還活著,那麼,下一個新月的夜晚,還會來這裡吹簫。」我鄭重地說道:「我相信你一定還活著。等你,你可不要失約呀!」 「你,」她略帶遲疑,方說道,「你也是個情癡的人,怕是要像我一樣,會受很多的苦。」 我正想要開口,她摞下話語翩然離去:「去吧,別怕,再苦,那當中的快樂卻是無可替代的,明知是錯,也去吧,別怕。」 第七章 恩愛夫妻不到冬 60 那樣一個夜晚,讓我懷疑所發生的一切是否是真實的。大君回避著我的情願,那個女子像是一簾幽夢那麼不真切。之後的數日,宮廷出奇的安靜。而我,卻再也無法平靜,每日提心吊膽,想打聽大君的婚事。 這日,在內殿的書房裡,我在整理敬妃經年來的書信。房門忽然被拉開,吳尚宮急急走進,犀利的目光裡起伏不定:「你,拿了對牌馬上出宮,請大君速速進宮。」 我一陣錯愕,抿著嘴:「是,小女這就出宮。」 接過吳尚宮手中的對牌,就要出去,她忽然叫住我:「你的眼神總是出賣你。」 我站在原地,並不作聲,不想再與這樣一個人作多餘的交談。她上前,湊在我的耳邊,她的身上傳來濃郁的檀香之氣。敬妃素來喜歡在內殿焚檀香,她近身侍奉,也沾染了這樣的香氣:「你現在有機會,難道不想試試嗎?」 我摁著對牌,清冷的聲音:「小女不知娘娘是何意?」 她一陣冷笑,令我心湖波瀾起伏:「這麼清高與倨傲,你憑什麼?」 突然轉回身,我放肆地說道:「因為小女再不想受您的擺佈,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吳尚宮嘖嘖說道:「經歷了上次的事,結果還是讓我這麼失望,你還是不懂在這宮廷生存的法則。」說罷,她先於我走出房門,臨行前,她回望了我:「學會利用與妥協,宮廷沒有敵人也沒有朋友,只有你想要的利益。」 見到是我來傳口令,大君並不覺得意外。今天他的精神倒是出奇的好,穿著雲玄綢衣,神情坦然,面對我的時候一如平素,只是愈發客氣:「免禮,我這就入宮去。」 我疑惑地望著他的背影,那晚的事情,像是不曾發生過。滿是踟躕地跟著他,只見他翻身上馬,夾緊了馬肚子,一揚鞭,矯健的駿馬揚蹄如飛。他是這麼急著也想速速進宮,之前的淡定,只是暫時的寧靜。 回到宮廷,我想要入內殿給敬妃覆命,吳尚宮黝黑的臉擋在我的跟前:「大君正在內殿與娘娘請安,你不必進去了。」我躬著身子正要退出,吳尚宮從牙縫間哼出一聲:「不想聽聽,這母子二人在說些什麼嗎?」 我詫異地望著吳尚宮,眼睛卻傳遞著,是,我想,很想聽。她轉過身,移出位子,示意我坐在門口,她擠眼弄眉,擠出一絲涼涼的笑意:「人生就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這一刻,不管她心懷何意,我已顧不得許多。 即使隔著推門,也能清楚地聽道,敬妃一反平常的聲音,嚴厲如迅雷:「你放肆,竟然為了這樣一個女子,敢跟與為娘的頂撞。」 「請慈殿娘娘成全兒臣,兒臣就是中意徐氏。」大君的聲音雖然不高,卻是字字堅定,如落珠璣,每一個字眼像針尖紮在我的心底。 永安大君態度堅決:「兒臣不在意。」之後,再無聲音傳出。我跪在殿外,雙手握拳,一句兒臣不在意,徹底打碎了我想要爭取之心,一向孝順的大君為了徐氏如此頂撞敬妃,並且如此之堅定。 「娘娘,娘娘請息怒,」吳尚宮坐在敬妃的下首,伸手扶住因慍怒而發抖的敬妃:「這個不肖之子,是非那丫頭不娶。」「永安大君執意如此,娘娘又能奈他如何?」 敬妃一拂袖子:「哼,沒有我的首肯,她別想進宮,」說罷,她拍著案幾,其力之大,茶碗受震,滾落在地板上,裂成兩半:「恭嬪這狐媚子跟主上都說了些什麼,這姑侄二人,把他們父子迷成什麼樣了。」 第一次,見敬妃展現出如此露骨的凶態。 吳尚宮斜覷了我一眼,輕聲說道:「請娘娘稍安勿躁。」 敬妃始覺有些失態,她不經意地望向我,我緊緊低著頭充耳不聞,這些於我又有什麼緊要,只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無望的聲音。 吳尚宮絮絮叨叨說著:「主上可是支持這門婚事的,大君平日裡雖然畏懼主上,但在這個事情父子二人倒是心意相通,娘娘又何夾在中間,令他二人不如意呢?最後得益還不是嘉蔭宮那位。」 敬妃長長歎了口氣,轉著念珠:「我倒也不是很厭惡這個丫頭,她那天送的百子圖我也是喜歡的,她這豐腰肥臀的,也是宜子宜孫之相,王室需要的就是能生養聰明健康王子的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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