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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三


  陸穎之驕傲地仰起頭來,「我要見的人是他。」

  謝懷瑉呵地笑了,「陸小姐,我人都回來了,你覺得你還有機會見到他嗎?」

  陸穎之瞪大了眼。她從來沒想過會從眼前這個女人嘴裡聽到這樣的話。

  謝懷瑉卻並不是來炫耀的。沒什麼好炫耀,勝負早早三年前就決出來了。她今天來,只是來劃一個句號的。

  「陸小姐,我今天來,還是有事要問你。」

  「問我為什麼想要殺你?」陸穎之冷聲問。

  謝懷瑉點了點頭,「為什麼,過了三年了,才想到要殺我?」

  陸穎之冷傲地注視著謝懷瑉,一如自己才是皇后一般。謝懷瑉看著,心裡也不由讚賞三分,難得身陷囹圄卻還能保持這等逼人的氣勢,堅持用鼻孔看人。

  「三年前,我不殺你,那是因為我看低了你,也看高了自己。」陸穎之聲音冰冷,「我那時太幼稚,真的以為分離就是結束,以為我的時代到來了。我以為我可以挽回他,可以讓他再度看到我。」

  謝懷瑉笑著搖頭,「再度?」

  陸穎之的臉色立刻沉了幾分。

  謝懷瑉歎了一口氣,「你也不用太自責,你輸的,是運。我離開,那不過是一個賭,贏了,我還可以贏回他,贏回一切。若是輸了,他忘了我了,我就什麼都不是了。你賭政治,我賭愛情。人生不過如此。」

  陸穎之的臉色已是一片蒼白。她呵呵地笑,「是啊,愛情。他對你,始終是有情的,不論我做得再好,他總是防我是陸家人。」她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指著謝懷瑉,「你知道嗎?我同他說我自請廢黜出宮,你猜猜他是怎麼回答我的?你猜猜!」

  謝懷瑉垂下視線。

  「他居然早就為我安排好了下場!」陸穎之大喊,壓抑許久的怨恨和不甘全部噴薄而出,「他一點挽留都沒有的,一點憐惜都沒有!三年夫妻,他天天對我溫柔地笑,卻從來不碰我一下!我說要走,他敞開大門送我走!這是簡直就是我的臉上扇耳光!從來沒有人可以這麼對我!從來沒有!」

  謝懷瑉閉著嘴。守在旁邊的榮坤卻是沖暗處的侍衛使了一個眼色,侍衛們戒備地握緊手裡的劍。

  陸穎之卻是很有自製力地收住了感情,聲音冰冷刺耳,「我現在是什麼都沒有了。家庭,已經敗落,輝煌不再;婚姻,不過是一場鏡花水月,一廂情願。」

  謝懷瑉終於再度開口:「所以你想殺我,也不過是殺得一個是一個,賺得一點算一點?你要報復他,讓他痛苦,讓他後悔。」

  陸穎之冷笑,「可惜你真的是命好。」

  謝懷瑉搖了搖頭,「可憐。」

  陸穎之咬牙,「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比人比不過命,我輸了這輩子,還有下輩子等著掰回來。」

  謝懷瑉笑:「你之輩子才活了三分之一,那麼早講下輩子做什麼?」

  陸穎之淒涼一笑,轉過身去,「你走吧。以後任殺任剮,都隨你們的便。我不想見他了,我也不想再見你了。不要再來打攪我。」

  謝懷瑉輕歎一聲:「你怨,是因為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到底想要的是什麼?」

  陸穎之的背景僵硬。

  「你口口聲聲說愛他,可是你所做的一切不過都是為了和他較勁,從他手裡為陸家分得勢力。你說恨我,你恨的不是我佔有了蕭暄,你只是恨我的生活比你的順暢成功。陸穎之,你是天之嬌女,才華出眾,有頭腦有魄力有手段,我承認你比我優秀許多。只可惜你眼高於頂,看不到自己真正該走的路。你什麼都想要,最後只會什麼都抓不住。你學不會放手,最後只有全部都失去。」

  陸穎之的肩膀顫抖得厲害。

  謝懷瑉最後說:「陸穎之,你的人生還長。好好張開眼睛,看一看將來要走的路。別再往牛角尖裡鑽了。我們的確以後不會再見,各自的人生,各自負責。好自為之。」

  陸穎之一直站在那裡,聽到謝懷瑉離去的腳步聲,聽到內宮太監們跟著而去的聲音,甚至還聽到了守在暗處的侍衛們離去的聲音。

  最終,所有人都離開了。只剩她一個人。

  頭頂一片藍天,任鳥飛翔,她可還有這樣的壯志?

  張開眼睛,看到自己該走的路。

  從小到大,都被父親教育著,爭取最好的東西,為家庭奪得最大的利益。可是最好的,卻未必是適合她的。她得到的一切,又失去一切,正是做了一場愚蠢的夢。

  她無力而笑。

  她還能嗎?

  身後忽然傳來一聲不尋常的響動。

  「誰?」她敏銳地轉過身去。

  看到來者,不禁瞪大了眼睛,「是你……」

  第四卷 離國篇 第75章

  謝懷瑉往中宮走去。她走得很慢,一邊走,一邊仔細看著這個已經變化很多的宮廷。她以前來的次數並不多,不知道那一座又一座的宮殿都叫什麼名字,也不知道那一條又一條的長廊通往哪裡。

  不過不要緊,從今以後,她有的是時間,來摸索這一切。

  走到皇后的中宮,這才發現裡面的裝潢已經變了。華麗張揚的東西全部都搬走了,留下來的全是素雅而精緻的古玩詩畫。

  榮坤在旁邊充當解說員,「宮裡的擺設都是按照皇上吩咐地改動的,娘娘您看有什麼不喜歡,下人們立刻照著您的意思改。」

  「不用了,我看都挺好的。」

  「娘喜歡就好。」榮坤又說,「老奴也想您會喜歡。中宮後院裡,皇上還親手種了好多桃樹呢。等到春天的時候,那可開得熱鬧了。娘娘您一定喜歡……」

  謝懷瑉這時正站在窗口,望著院子裡還是一片綠意的桃樹,眼光迷離,嘴角揚起一個繾綣的笑來。

  「娘娘。」多年不見的桐兒走進來,儼然已是婦人裝扮。

  「桐兒?」謝懷瑉吃了一驚,你都嫁人了?

  桐兒含著淚水,很是激動,「皇上去年做主將奴婢許配給了禦廷侍衛。」

  謝懷瑉走過去拉住她的手,「日子過得可好?」

  桐兒笑得很開心,「好得很,謝娘娘惦記了。奴婢這些年可想您了,天天盼著您回來。您都瘦多了。奴婢現在是外庭管事,若是娘娘不嫌棄,奴婢就自請調回內廷來伺候您。」

  謝懷瑉笑道:「你還是留在外廷吧。每日可回家,總比日日呆在宮裡的好。明年生個胖兒子,多好!」

  桐兒羞紅了臉。

  蕭暄正埋在堆得快有半人高的奏摺裡,愁眉苦臉地一張接一張地看著。

  宋子敬理所當然地說:「臣一直遵照陛下的旨意,在家閉門思過啊。」

  「叫你思過你就真的思過?」蕭暄所得摔摺子。

  宋子敬一臉詫異,「皇命怎麼可違?臣就是因為之前擅做主張,犯下大錯,才受陛下懲罰的啊。」

  蕭暄氣得捏碎了玉管狼毫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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