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歌盡桃花 | 上頁 下頁
一九六


  可是所謂的齊國使節,現在不正在自己房間裡坐著喝茶嗎?

  蕭暄也是夠囂張的了。這樣大搖大擺闖了人家皇帝的行宮,帶著老婆吃人家的住人家的,指揮人家的僕人,還在人家的地盤上看自己國家的密報。

  謝懷瑉感歎:「宇文皇帝真的很大度啊。」

  「是啊,」蕭暄刻薄地說,「死了五個老婆的男人,自然什麼事都看得開多了。」

  謝懷瑉黑線,「人在屋簷下,說話注意點。」

  「放心啦,」蕭暄就著燈火把密報燃了,「這附近都是自己人了。你給我在床上躺好,發燒的人別說那麼多廢話。」

  「對著病人還大呼小叫的。」謝懷瑉抱怨地蓋好被子,「阿暄我想回家了。」

  蕭暄無奈地坐過來,「你現在身子不好,旅途奔波很累的。等等吧,小程再過兩天就能到了。」

  綠袖敲門,端進來了熬好的藥。蕭暄拿來輕吹了吹,試過溫度,扶起謝懷瑉。

  苦澀散發著怪味的藥灌下肚,喉嚨被燒得火辣辣的。謝懷瑉五官全皺在一起了,蕭暄急忙給她嘴巴裡塞了一顆蜜棗。

  這藥還是她自己配的呢。其實心裡也知道這東西只能稍微拖延她的病,起不到什麼實際作用。

  綠袖又說:「陛下今天又為謝姑娘送來了三根百年老參和靈芝,其他滋補聖藥更是不計其數,都堆在前廳裡呢。」

  謝懷瑉笑起來,含混不清地說:「給那麼多做什麼?吃到老死都吃不完。」

  「胡鬧!」蕭暄輕聲說了她一句,對綠袖道,「代姑娘謝謝貴主了。」

  然後教育謝懷瑉:「太不禮貌了,我平都有這麼教你說話的嗎?」

  謝懷瑉笑嘻嘻,「我錯了。我為離國做出了那麼大的貢獻,幾根人參靈芝根本就不算什麼嘛。呵呵,我還要一顆棗子!」

  蕭暄拿她沒辦法,看她笑臉,心裡無限滿足,要天上的星星都會摘給她,更何況一點小吃食。

  這兩天謝懷瑉一直在發燒,溫度並不高,可是一直不降下來。謝懷瑉病得太久了,倒不覺得特別的不舒服。而且蕭暄來後她的睡眠好了許多,夢裡再沒了鬼魅,身體雖然還是非常難過,但是精神好,反而還覺得病好了點。

  她依舊掉頭發,自己倒不覺得怎麼,可是每次看蕭暄眼睛通紅的模樣,自己心裡反倒疼得不行,乾脆把梳頭這道工序給省了下來。

  她開玩笑:「我要是成了禿子,你還要不要我?」

  沒想到現在的蕭暄偏偏最開不得玩笑,一聽就跟她急了,吼道:「不論你是醜了殘了,還是老了病了,我永遠都不會嫌棄你!你聽到沒有?」

  謝懷瑉被他吼得腦袋發暈,只得收斂了黑色幽默,再也不敢拿自己的病來逗他玩。

  想起來也是又氣又好笑,自己才是病的那一個,怎麼常常反而是自己在安慰他呀?

  什麼我一定會好的,小程絕對能治好我,我們倆將來日子還長著呢等等。

  還得想辦法分散蕭暄的注意力,免得他一糾結到她到底是怎麼染上這毒的問題上,又開始沒完沒了又沒有任何建設意義的自責上來。

  但是有時候半夜氣短被救醒,或是做了噩夢驚醒過來,看到那個人擔憂悲傷的眼神,自己也心如刀割。

  於是只有抱住他,一遍一遍地說:「這不是你的錯。你在我身邊,我已經很幸福了。」

  蕭暄逼問:「做了什麼噩夢了?」

  謝懷瑉老實交代,「我夢到這幾天的事,都是……都是我的夢。」

  蕭暄長長歎了一聲,謝懷瑉聽著心裡酸楚。

  蕭暄看著她抓著自己袖子的細瘦手指,目光一片溫柔,他俯身下去吻了吻她滾燙的額頭,「好好休息。我的的確確趕來看你了,你不是做夢。睡吧,我不走,就在你身邊。」

  謝懷瑉安心地閉上眼。

  蕭暄注視著,仔細聽著她微弱綿長的呼吸,突然生成一種感覺,擔心她就會這麼睡下去,再也醒不過來。

  想搖醒她,聽她說話,可是也知道她精力疲憊,需要休息。

  所能做的,不過是把她抱緊一點,再抱緊一點,生怕她消失一般。

  宇文弈由綠袖帶路走到後花園裡時,就看到謝懷瑉和蕭暄正站在假山臺階上說著話,蕭暄手扶在她腰上,把她半摟在懷裡,姿態十分親密。

  謝懷瑉比上次見時又瘦了些,眼眶深陷,臉色蒼白,發色無光。她原本不是絕色女子,現在重病之下,容顏憔悴,整個人都變了樣子。可是齊帝始終帶笑凝視著她,無比耐心地側頭聽她說話,偶爾回一句,逗得她真笑。

  她同那個男人在一起時,毫不拘束,灑脫自在,猶如飛翔在天的鳥,或是暢遊大海的魚兒一般。

  陽光明媚,照耀在兩人身上,掩飾去了謝懷瑉憔悴的面容,看上去兩人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蕭暄不知道說了一句什麼,然後走下兩級臺階,謝懷瑉歡笑著伏在他背上,摟住他的脖子。蕭暄將她一把背起,往下走。

  兩人完全沉浸在那個幸福的小世界裡,根本沒有留意到旁人。

  走得近了,聽到對話,「你有沒背過別人?」

  「從來沒有?」

  「真的沒有?你的鄭王妃呢?哦,現在是鄭皇后了。」

  「你呀!她怕我,我要背她,她肯定嚇得打哆嗦。」

  「她幹嘛怕你?你有家庭暴力?」

  「胡說!我人可好了!都沒對她大聲說過話!」

  「那她幹嗎怕你?」

  「唉。也不知道是誰出的主意,她來軍裡探我,撞到我抽刀砍了趙党奸細的腦袋。」

  「哎呀呀!」

  「她回去就病了一場。她性格和文浩不同,膽子很小,螞蟻都捨不得踩。」

  「好吧……那陸穎之呢?你背過她嗎?」

  「我背她幹嗎?」蕭暄不樂了,「我要背她?她下一腳就會踩著我的臉去登天吧。」

  謝懷瑉哼,「有那麼誇張嗎?」

  「我同她打的交道可比你多。早兩年陸家還硬氣的時候,她在宮裡是絕對的女霸王。可是管不了我,可是管別人卻有權。各等級的宮人穿什麼衣服,下級妃子見上級有什麼禮節,早上不可吃什麼晚上又不可吃什麼,犯了錯該受什麼刑罰。」

  「聽起來倒是好事。」

  「若一切都以她自己的喜好來呢?」

  「那還了得?」

  「她喜歡吃羊肉,不喜歡鴨肉。前幾年宮裡,除了我自己的菜外,其他人的飯菜裡,三天兩頭都是羊肉,後宮池塘裡的鴨子都給趕絕了。」

  謝懷瑉哈哈笑起來,「她上輩子和鴨子有仇啊?」

  「你知道她喜歡穿紅衣服吧?宮裡就只有她一個人可以穿這顏色。有人頭上別了一朵紅花都要挨耳刮子。」

  「你不是故意損她?」

  「你當我是小人。」做勢要把她從背上丟下來。

  謝懷瑉急忙手腳都纏在他身上,一邊笑著一邊不住道歉。

  他倆話語聲又低了下去,嘀咕著,時不時輕笑。蕭暄的腳步很慢,顯然是不舍快樂時光,就願這麼背著她一直走下去。

  宇文弈見他們走近了,往後退去。

  這時蕭暄抬頭望過來,站住了。

  謝懷瑉順著他的視線也看到了宇文弈,立刻捶了捶蕭暄。他不情願地把她放了下來。

  「陛下來了。」謝懷瑉笑著招呼,「怎麼不先說一聲,我們好出去迎接您。」

  儼然已經把這大離的長樂宮當自己家了。

  宇文弈道:「幾日未來,想看看各方面是否還妥當。」

  謝懷瑉立刻說:「都好得很,多謝陛下關心。」

  「你現在身體怎麼樣?」

  「還是老樣子,不過精神好很多了。您呢?您的腿好些了嗎?」

  宇文弈微微一愣,點頭道:「也好多了。」

  綠袖在旁聽著,忍不住道:「陛下前天才發過一次病呢。」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