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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


  番麓橫她一眼,不知想到什麼,露出古怪神色,又高深莫測地笑起來:「倒不是什麼壞話,只是這話只可以我對你說,不可以別人對你說。」

  醉菊雖然不大明白,但猜到肯定不是什麼好話,瞪他一眼:「狗嘴裡吐不出象牙。」隱隱約約有點臉紅,把頭低了下去。

  番麓嘿嘿笑了笑,轉身要走,醉菊趕緊一把將他拉住了:「你去哪裡?」身邊地上還有一具模樣恐怖的屍體,她可不要一個人被扔在這裡。

  番麓聳肩道:「他們兩個親兄弟,一個死了,另外一個當然也要送去陪他做伴。難道留著一個讓他報仇不成?你看著這個屍首,別不見了。」

  大步走開,在院裡幾個閃身就沒了蹤影。

  醉菊站在原地,回頭看看葡光在月光下的屍身,旁邊小池塘蕩漾詭異的冷光,不覺身上涼颼颼的,雙手摟緊了身子。

  番麓這一去,竟去了半個時辰。

  醉菊看著葡光的屍體,分分秒秒像在火上熬著似的,每當聽見動靜,就心驚膽顫地縮起脖子藏在亭後,生怕引來別人發現了葡光的屍體。

  葡光是雲常官吏,被人發現死在且柔城,可不是小事。

  她伸長了脖子,一個勁盼番麓快點來,偏偏影子也沒有瞧見,肚裡怨了番麓一遍又一遍,嘀咕著等他回來一定饒不了他。

  視線內忽然人影一閃,立即眼裡一亮。

  番麓肩上扛著軟綿綿的葡盛,輕鬆地回來了。

  「你可總算回來了,害我擔心死啦。」醉菊心像飛起來一般,見了番麓的臉,也不覺得怕了。

  番麓看著她:「你怎麼還在這?」

  醉菊一愣,問:「不是你叫我看著屍首,別不見了嗎?」

  「一個屍首有什麼好看的?他又不會跑掉。」番麓擠擠眼,笑起來:「我和你說笑呢,你居然當真?」

  醉菊被他氣得幾乎暈過去,磨牙道:「我本想幫你忙的,你倒來戲弄我。」

  番麓上下打量她:「瞧你這樣子,也只能幫倒忙。」

  他不久前的兇氣全不見了,又掛上那副不正經的嘴臉,踢踢地上的葡光,掂量著肩上的葡盛,皺眉道:「真沉,一肚子民脂民膏,早知道要一箭解決他們,前幾天何必喂那麼多山珍海味?」轉頭對醉菊道:「我要一個一個把他們藏起來,你在這乖乖等我。」

  醉菊點了點頭,看著番麓扛著葡盛走遠,才猛然醒悟過來,露出憤憤之色:「可惡,誰要乖乖等你?」連跺了幾下腳,也不管地上還有一具屍首,怒氣衝衝回房去了。

  她心裡只顧著生氣,竟沒有開始那樣驚惶害怕。

  進房坐了許久,一點睡意也沒有,只是怔怔看著門外。到了半夜,番麓果然過來了,進門大模大樣坐下,拿去桌上的茶壺就往嘴裡灌,自言自語道:「屍首要藏,染血的地板也要洗刷,忙了我一個晚上。唉,那兩個傢伙比豬還沉,扛著他們找藏屍的地方真不容易,走了好遠,肩膀酸得連手都提不起來了。」越說越可憐。

  醉菊雖然惱他,但知道他這樣辛苦都是為了自己,心裡過意不去,只好站起來,走到他身邊,訕訕地問:「那裡酸了?」

  「肩膀。」

  醉菊輕輕為他揉捏。她跟著師傅,推拿等等都學過,手法老道,就是勁小了點。

  番麓才不理會她的勁是大是小,被她這樣揉著就是難得的福氣,眯起眼睛,嘖嘖道:「真舒服,這肩膀一定前生修了福氣,才有這麼漂亮的手為它揉捏。」

  醉菊瞪他:「我知道,你下一句准沒好話。你敢說一個字,我就不幫你揉了。」

  番麓歎了一聲,倒真的乖乖閉了嘴。

  過了一會,醉菊問:「他們死了,你怎麼對上面交代?」

  番麓不答。

  醉菊道:「你說話吧,只要你別說難聽的話,我就幫你揉。」

  番麓這才道:「他們不是死了,而且得了足夠的金銀珠寶,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怎會這樣?」

  「安排假像我最拿手,不然收拾兩隻肥豬,我用得了半個晚上的時間嗎?」

  他確實是安排假像的高手,騙倒天下的白娉婷之死就是他鬧出來的。

  醉菊想起他去殺葡盛,竟用了半個時辰的時間,應該是事先就做好了佈置,也不再追問。

  兩人在房裡聊天,說著閒話,不知不覺都有了些困意。

  醉菊瞅他:「你明天沒公務?還不快去睡?」

  番麓打個哈欠:「睡什麼?再有一個時辰天就該亮了,你見了死人,晚上黑漆漆一個人會怕。我在這裡陪你到天亮,白天了你再睡就好,到處有光,也不會怕。」

  醉菊聽他這麼說:心頓時軟得要化開似的,聲音也輕了下來:「我不怕的,你累了一夜,這麼熬著可不是辦法,快去睡吧。」

  番麓又歎道:「不瞞你說,我一旦殺了人,幾天夜裡都會做惡夢,根本睡不著。」

  醉菊蹙眉道:「我開個安神的方子給你,好嗎?」

  「安神的方子我也有,一定管用,就是藥引難找。」

  醉菊奇道:「什麼稀罕藥材?我幫你想想去哪找。」

  「肯讓我抱著睡覺的醉菊神醫一個……」話音未落,肩膀已經挨了醉菊一拳,番麓無奈道:「我就說藥引難找嘛。」

  孤芳不自賞7 第四章

  今夜夢魂難尋,楚北捷無法入睡。

  伏在他懷裡的長笑,卻早已乖乖地睡了。均勻的呼吸著,小小的身子軟綿綿的,沉甸甸的,貼著楚北捷肩膀的小臉熱熱的。

  「真的可以放下來?」楚北捷維持著同一個姿勢多時,壓低了聲音,不放心的問。

  「嗯。」

  「放了會把他弄醒吧?」

  「不會。他已經睡沉了。」

  楚北捷瞅了瞅懷裡的兒子,皺眉道:「我看他會醒。」

  娉婷好笑又好氣,走過去從他手裡嫺熟地接了兒子,安置在毯子上。楚北捷一步就跨到了毯子前,低頭仔細瞧著,眸子在燭光下炯炯發亮,眼神一刻也不離。

  「輕點。」楚北捷緊張地開口:「小心別弄醒了,他會哭吧?」

  娉婷放好長笑,直起身子瞅著楚北捷,忍不住掩嘴輕笑起來:「都說爹嚴娘慈,我看王爺倒正好相反了。」

  楚北捷也知道自己太過緊張,一把抓住她的柔荑,將她從對面輕輕扯了過來,咬牙道:「這又是誰害的?」不由分說,低頭去咬娉婷小巧的耳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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