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孤芳不自賞 | 上頁 下頁
一四〇


  何俠顯然累了,一碗飯很快下肚,又要侍女再裝一碗上來,贊同道:「公主說得對。我現在反而不擔心這個,大不了我就累一點。但軍隊錢糧調動這麼磨蹭,萬一戰事忽起,兵臨城下,哪裡還有時間慢慢地申領?東林軍來過一次,路線地形都已熟悉,下次再來,未必會給我們這麼多時間準備。」

  何俠向來有將才之名,耀天執政日子也不短,知道他說得不錯,也不猶豫,當即道:「軍隊確實應該有自己的錢糧庫,我明天早朝就下王令,設立一個新庫,全歸駙馬掌管。這樣有錢有糧,才好帶兵。」

  何俠輕笑著勸道:「公主不要忙著下令,這事還是先和丞相商量一下才好。萬一丞相事前不知,我們可能都要挨訓呢。」

  「駙馬放心,于雲常有益的事,丞相從沒有不答應的。」

  說了一番正事,何俠飯已經吃完,愜意地伸個懶腰,斜眼看著耀天,壞壞地笑道:「國家大事已經說完,該輪到夫妻小事了。公主想聽什麼甜言蜜語,儘管下王令吧。」

  耀天嗔道:「剛才那一本正經的駙馬跑哪去了?我才不為這個下王令,你的甜言蜜語太多了,直叫人吃不消。」

  何俠爽快應道:「好,那我從此不說,公主可不要傷心。嗯,讓我想想,既然不能說親密話,那弄些什麼東西哄我的愛妻高興呢?」

  耀天見他苦思冥想,印著燭光,長眉入鬢,俊美非凡,又帶了那麼點討人喜歡的邪氣,左右都是心腹,沒有外人在旁,也不再擺出一國之主的矜持,笑著用指尖戳戳他的肩膀,撒嬌道:「駙馬不許再裝,看你這模樣,就知道你藏了好東西不讓我知道。快拿出來進貢,否則小心家法伺候。」

  何俠見她露出女兒嬌態,一把抓了她的手腕,暗中用力,耀天「呀」一聲,身不由己被扯了過去。何俠摟住她的腰肢,就勢讓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摩娑著她的臉蛋,問:「歌舞好看嗎?」

  「什麼歌舞?」

  何俠黑鑽石般閃閃發亮的眸子凝視著耀天,驀然低頭,在耀天頸上輕輕咬了一口,耀天又「呀」地叫了一聲,尚未開腔責怪,何俠戲謔道:「公主又在哄我。前日駙馬府請了一班北漠舞姬來,個個美豔動人,這麼大的事,沒人向公主稟告,公主會不知道?恐怕醋罎子早就在肚裡翻了無數大浪了……啊,好疼……」

  耀天狠狠擰了何俠一把,收回手,扭頭道:「駙馬看錯了,我可不是亂吃醋的女人。」

  何俠揉著被擰的胳膊:「既然不吃醋,怎麼手勁那麼大?」又湊上去,在耀天耳邊低聲道:「稟公主,這兩天忙著幹活,那些舞姬我連見都沒有見過呢。趁著今夜,不如喚她們出來跳舞,我們喝酒取樂。也免得你一個人在宮裡亂吃飛醋。」

  耀天聽他說不曾見過那些女人,心裡喜不自禁,轉過頭來:「那樣有趣,讓我也看看北漠的歌舞有何不同。」又幫何俠揉胳膊,紅著臉問:「真的很疼?」

  不問還好,一問,何俠立即愁眉苦臉:「很疼,比挨了一劍還疼。」

  耀天忍不住又擂他一拳,小聲罵道:「還天下名將呢,威名都滿天下了,怎麼見了我就這麼個不正經的樣子?」

  「你又不是我的兵,我那麼正經幹嘛?」何俠不再作怪,暢快大笑,頓顯豪氣。

  傳令侍從將那群北漠歌女都喚過來,就在後院亭子前的小石臺上跳舞。他們夫妻倆在亭子裡喝酒取樂。

  當夜天公倒也作美,月亮掛在空中,又回又亮,照著一院欲化不化的白雪。

  舞姬們穿著北漠的舞裙,五彩斑斕,腰間系鼓,靈巧跳躍間雙手擊鼓。耀天從未見過,分外新鮮,看得十分入迷。

  何俠明明勞累了一天,興致卻比耀天更好,一舞既了,擊掌高聲贊道:「這一曲舞得漂亮,僅為此舞,就應喝上三杯。」

  耀天與他對飲了一杯,掩住杯口,搖頭道:「駙馬,我酒量可比不上你,不要三杯,一杯就好。」

  何俠快意正濃,也不勉強她,點頭道:「公主請隨意,但這般妙曼舞姿,令人心神俱迷,我一定要喝夠三杯助興。」

  連飲兩杯,擊劍而歌。

  「飛天舞,長空夢,情意不曾重……」他聲音清朗,中氣又足,竟非常悅耳。耀天聽何俠的甜言蜜語多了,但卻從不知道他唱歌也如此好聽,眼中露出詫色。

  但何俠一句即了,不再繼續,停了擊劍,扭頭笑著吩咐:「剛剛的腰鼓舞很好看,還有沒有帶著腰鼓跳舞的?再選一曲來跳。」

  不知不覺,月過中天,美酒去了十之八九,多數入了何俠的肚子。他酒量再厲害,此刻身子也有點搖晃。

  耀天怕他喝多了傷身,柔聲勸道:「歌舞雖然好,但我們已經盡興了。進房休息好不好?」

  何俠並不貪杯,他向來對耀天百依百順,當即放下酒杯:「不錯,是該休息,公主也累了。」

  站起來,摒退侍女侍從等,獨自攜了耀天,一同入房。

  兩人鬧了大半夜,伺候的眾人早昏昏欲睡,見兩位主人總算知道該去睡覺,心裡都大呼萬歲,那群北漠舞姬更是如逢大赦。

  只等何俠和耀天進了房間,後院中頓時撤燈的撤燈,收拾的收拾,不一會,剛剛還熱鬧喧囂的後院,頓時變得冷冷清清。

  只有月亮還沒變,又大又圓,依舊掛在天上。

  清冷的空氣在院中緩緩流動。

  冬灼也累了一天,上床就閉了眼睛大睡。不知為何,睡到一半卻忽然莫名地醒了,睜著眼睛看看天外,月亮還是掛在天上,看來自己沒睡多久。

  不由又想起娉婷。

  娉婷是極喜歡賞月的,不但喜歡明月,也喜歡星星,也不知道她現在怎樣了。

  這樣一想,睡意全無。冬灼索性從床上爬了起來,出到屋外,一陣冷風直卷過來,讓他猛打了兩個寒顫。

  風中隱隱傳來什麼。

  冬灼覺得奇怪,駐步,側耳聽了聽,不錯,是有聲音。他一路走過去,繞到後院,利刀破風聲更盛。

  抬眼一看,不由愣住了。

  明月當空,劍刃森寒。

  清清冷冷的後院中,白雪上一道矯捷人影。

  「少爺……」冬灼輕輕喊了一聲。

  何俠彷佛全不知身邊有人,雙眼炯炯發光,寶劍到處,便掠起一道白光。

  冬灼見何俠劍勢正盛,院中風聲獵獵,彷佛發洩著天地間所有的怨憤。冬灼不再開口打擾,靜靜站在一旁。

  沒有人會打擾此刻的何俠。

  他的劍在手。

  天下名將,小敬安王,當今的雲常駙馬,此刻寶劍在手。

  在朗朗明月下,持劍而舞。

  彷佛要將他的一生,在這劍光中印照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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